佟掌櫃眉頭一皺,沉聲問道:“此話怎講?”
衛平笑道:“小子觀掌櫃的眼圈黑腫,腳步虛浮,隻怕夜裏是有心無力吧。這白魚的魚腦強身健體,最是滋補。剩下的就無須小子多說,你應該懂的。”
“你這臭小子,胡說些什麼!”胖胖的佟掌櫃笑罵了一聲,話鋒一轉,卻遲疑著問道,“你可會烹魚?”
其實,衛平的話正點到了佟掌櫃的痛處。他如今年過四旬,那方麵的能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是他的女人卻正處在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的年紀,到了晚上都是一副欲求不滿的幽怨表情,佟掌櫃的現在已經有些怕回家了,有時候便以看店的名義宿在酒樓。事實上,樂鄉城一到晚上就會宵禁,根本不用擔心有盜賊闖進店裏。所以,對衛平所說的白魚魚腦滋補的話,他雖然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卻難抑心動。
不過,今天的魚是都督府要的,佟掌櫃的可不敢怠慢,偏偏最善烹魚的小伍卻在這時候切傷了手。此刻,他聽衛平說得頭頭是道,不免起了讓衛平試一試的念頭。
衛平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佟掌櫃可曾聽聞過洛陽城中的衛記酒樓?”
佟掌櫃沉吟道:“衛記酒樓?倒是聽北方來的客人提起過。”
這個年代,出入酒樓的大多是南來北往的商賈。真正的官宦以及士族世家,自己家中便有專門的廚子,可以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自然沒有必要到酒樓去。當然,如果哪家酒樓有比較獨具特色的菜肴,他們也會派人買了帶回去享用。這種狀況直到衛記酒樓在洛陽出現,才有所改變。
衛記酒樓的規矩,每道新菜推出,一個月之內不得外賣。起初,京城裏的那些達官顯貴還能忍耐,等到一個月以後再來嚐鮮。但是在品嚐過衛記酒樓的美味之後,逐漸的,他們坐不住了,也搶著跑到酒樓去預訂雅間,隻為第一時間品嚐到衛記酒樓推出的新菜。因為生意太火爆,衛記酒樓最終也不得不擴大規模。同時由於包子、饅頭、涮羊肉這些食品的推廣,京城裏的酒樓也越來越多,隻是沒有哪一家的生意可以和衛記酒樓相提並論。實際上,不隻是京城的其他酒樓,就連聞喜、安邑兩地的衛記酒樓,由於不能提供炒菜,生意同樣無法和洛陽的衛記酒樓相比。
得益於定期推出的新菜品,衛記酒樓的名氣越來越大,直至傳遍了大江南北,就連這位佟掌櫃也是略有耳聞。
衛平笑道:“不瞞佟掌櫃,小子這一行人就是從衛記酒樓逃出來的!”
聽了這話,同樣把自己抹得跟泥猴子似的祖始、獨孤蘭等人都是目瞪口呆。他們幾個,誰不知道衛平就是衛記酒樓的主人,可是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是從酒樓逃出來的?
佟掌櫃更是大吃一驚,連聲問道:“逃出來?莫非那是一家黑店?”
衛平擺手道:“非也,非也。小子是跑到衛記酒樓去偷師的,不小心被人發現,這才拚命逃了出來。為保安全,這才一直逃過了大江。”
佟掌櫃頓時兩眼放光,緊緊盯著衛平,問道:“這麼說,你們偷到了烹飪之法?”
衛平糾正道:“不是我們,而隻是我一個!不過,小子能夠逃過大江,這一路上倒是多虧了他們的幫助。至於衛記酒樓的烹飪之法,花樣實在繁多,小子也隻學了點皮毛而已。”
佟掌櫃看著衛平,就像看到了一片寶藏,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你們幾個投身魚行做個幫工,是不是盤纏耗盡了?”
衛平咧嘴道:“掌櫃的好眼力!如果不是盤纏耗盡,誰願意把自己弄得又是魚腥又是泥!”
“那是,那是!”佟掌櫃嗬嗬笑道,“老朽向來喜歡積德行善,看你們走投無路,不如權在小店住下。老朽也不用你們幹太多的活,偶爾廚下忙碌的時候,幫著打打下手便行。”
衛平遲疑道:“這個,我等原本是想到建鄴去的……”
佟掌櫃卻一揮手,說道:“不可!建鄴離此數千裏,你們沒有盤纏,如何去得?而且,即使你們到了建鄴城,也不一定能遇上我這樣的好心腸,到時候淪落街頭,如何是好!”又道:“放心吧,衛記酒樓總不敢跑到江南來抓人!”
衛平這才點頭道:“那就多謝掌櫃了!”
佟掌櫃笑了起來,指了指那條大白魚,說道:“一會老朽便叫人幫你們安排住處。不過,現在先請你幫老朽把這條魚處理了。”
衛平指了指滿是泥汙的衣服,說道:“那不行,我得先洗個澡,不然就把魚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