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蘭卻小聲說道:“婢子知道禿發推能藏在哪裏,婢子到了涼州,一定能找到他!”
衛平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厲聲喝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衛某的婢女,心裏卻惦記著別的男人,難道真以為衛某不忍責罰你嗎!”
獨孤蘭嚇了一跳,慌忙跪倒,叩首道:“老爺恕罪,婢子沒敢想著別的男人。婢子隻想找到禿發推能,殺了他,替族人報仇!”
衛平大感意外,皺眉道:“禿發推能不是你表哥嗎?你找他報什麼仇?”
而且衛平可以感覺得出來,禿發推能和獨孤蘭之間的關係並不隻是表哥這麼簡單,現在獨孤蘭卻要找禿發推能報仇,這件事無論如何講不通。衛平可不是三歲孩童,哪會聽信獨孤蘭的一麵之辭。如果獨孤蘭不能說出個究竟,衛平不介意把她先囚禁起來。
獨孤蘭低著頭,並沒有覺察出衛平態度的變化,隻是恨恨地說道:“婢子的部落戰敗之後,所有幸存的族人都被禿發樹機能父子趕回了漠北!”
從進入秦州起,獨孤蘭就一直在努力尋找族人的下落,卻始終沒有結果,原來他們都被趕回了漠北草原。在風和日麗的時候,茫茫草原碧海無垠,常令人流連忘返。但那隻是人們看到的表麵現象,真正在草原上生存極其困難,需要時刻麵對各種危險。尤其到了冬季,風暴、大雪、狼群,任何一種情況都會帶來致命的威脅。尤其近二三十年,草原上更是天災不斷,這才導致鮮卑部落不斷內遷。
獨孤蘭部落中的青壯男子大多已經在去年那一仗中損失殆盡,剩下的不過是些老婦孺。這些人回到漠北草原,根本沒有能力應對那些威脅。事實上,當一個部落弱小到一定程度時,給他們帶來威脅的不隻是災害和惡狼,還有比狼群更加凶狠的其他部落。一旦被別的部落盯上,他們的下場就隻有淪為別人的奴隸。
所以說,禿發樹機能把獨孤蘭部落趕回漠北,明著是不讓他們參加反叛朝廷的惡戰,其實是把他們推入火坑,讓他們自生自滅。
禿發樹機能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目的,衛平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從禿發樹機能占據涼州之後,又派兵攻打秦州諸縣,可以看出這個人非常有野心。但真要實現這一點,他就必須整合起鮮卑各部落的力量。而鮮卑畢竟不同於漢族,各部落都有相當強的獨立性。為了能夠整合各部,禿發樹機能首先就必須削弱各部的力量。很顯然,獨孤蘭的部落當初幾乎全軍覆沒,就是禿發樹機能做的好事。隻不過當時禿發樹機能沒有把握好分寸,即使他把獨孤蘭部落吞下,也因為剩下的都隻是些婦孺,非但不能壯大他的實力,反而會成為拖累。所以他才要將整個部落趕回草原。
當然,這些都隻是衛平的猜測。禿發樹機能已經死了,而死人是不會講話的,禿發樹機能的真實目的也就隻有天知道了。不過,衛平還是有些奇怪,沉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獨孤蘭不敢隱瞞,小聲說道:“是骨兒朵告訴我的。”
禿發樹機能一死,涼州諸胡群龍無首,再發生叛亂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不僅如此,諸胡各部落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就必須在朝廷中尋找各自的靠山。近水樓台先得月,身為武威太守的馬隆自然是他們競相巴結的對象。而即將返回京城的衛平年少有為,各部落首領也紛紛與他交好,又以送行的名義贈給衛平許多禮物,其中也不乏年輕美貌的胡姬。
骨兒朵便其中的一名胡姬,隻不過跟普通胡姬不同,她還是部落首領的女兒。骨兒朵的父親叫地粟袁,其部落本是拓跋鮮卑的一支,規模不下於獨孤蘭的部落。地粟袁部落本來生活在漠北草原上,是受了禿發樹機能的邀請才率部進入中原。不想在中原的第一仗就敗在了馬隆手下,部眾折損了十之六七。地粟袁害怕受到朝廷的追究,而且中原的氣候也確實比草原更適合居住,他也動了賴在涼州的心思。為此,地粟袁甚至不惜把女兒當作禮物送給衛平,就是為了請衛平在皇帝麵前替他的部落美言幾句。
衛平起初並不知道骨兒朵是地粟袁的女兒,而且那些胡人部落首領的名字拗口得很,短短幾天的功夫,他哪裏記得住誰是誰?在戰報上頂多提一提猝跋韓、且萬能、沒骨能這幾個名氣比較大的部落首領罷了,至於地粟袁,他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當然,他在戰報上也沒有提到地粟袁,朝廷自然也就不清楚有這麼一個部落,也就不會追究他的反叛之罪,倒是變相地達成了地粟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