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茯苓收回了手,淡淡的嗯了一聲,麵無表情的看向那碗安神湯。華鶯將安神湯送到她手裏,她一口氣喝光了。
安神湯並沒有將李茯苓的心氣安下來,反而胸口一股火熊熊燃燒著。顧維憲冷心冷肺,如果送他上刀口,直接這麼了結了他,是不是可以輕鬆一點,也不用進那吃人的皇宮了。但轉念一想,不可以。李家的冤情,不能就這麼放下,李家雙子保家衛國,不應該在百姓口裏,是逼宮造反的叛臣!而顧維憲,就算死了,也不應該以朝廷高官的身份去死!
漁船進程緩慢,但也安穩了很多,接下來的水路,走的平順。三月春雨,船在柳州的岸邊終於靠岸了。
李茯苓麵對顧維憲,表麵上依舊是談笑風聲,她慢慢的步下船,適應了陸地的平穩,轉頭一望,浩瀚長江在淫雨霏霏裏,多出幾分迤邐來。
柳州知府早就收到線報,帶著浩浩蕩蕩一大批人等在江邊多時,見到顧維憲下船,忙迎上來。“聽說顧大人江上險些遇難,下官惶恐,沒有保護好江上太平。”
那知府吃的肚大臉圓,白白淨淨的,臉上細細的汗毛可見,卻像是個青皮大冬瓜。顧維憲個子高,挺胸立於風中,居高臨下淡淡看著他,也不說話。那官員彎了半天腰,沒等到回話,抓著官袍袖子不停的擦著額頭冷汗,頭都不敢抬起來。旁邊有人給他打著傘,但即便這樣,半邊身子也是被淋濕了,看起來更顯狼狽。
半晌,顧維憲終於說話了。“江上水匪多,防不勝防,以後加強管製。”
“是,是,下官明白。”那官員聽他說話,皺成一團的臉終於舒展開來,鬆了一口氣。他一揮手,馬上就有人上前來鞍前馬後,伺候著顧維憲向府邸處而去。
李茯苓坐在搖晃的官轎裏,默默的想,顧維憲當官這麼多年,氣勢已成,寥寥幾句,恩威並施。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顧維憲雖然是官拜二品的兵部尚書大人,但地方知府在當地已經經營數年,根基已深,京官管不到地方官。顧維憲有意在氣焰上壓一壓他,又以“江上水匪多,防不勝防”為由,給那矮冬瓜下台階,加強管製又是給他壓力。
可李茯苓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他們死裏逃生,為何又要坐官轎,這麼大搖大擺的過街市?這樣,那些殺手不就知道,他們還沒死嗎?
蟒袍在身,天家威嚴不可侵犯,顧維憲這是在向那些殺手挑釁他們的失敗?
上京路途遙遠,那些殺手心細,難保不被發現,難道顧維憲是想借助官府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那矮冬瓜看起來是個膽小的,他肯定不願意朝廷大員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出事,必定傾盡全力護他安全出境。
這麼想著,轎子忽然劇烈的搖晃了一下,李茯苓差點從轎子裏麵跌出來,外麵吵吵嚷嚷,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