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將他的雙腳放入篝火中,幹枯的皮膚瞬間炭化了,血液從焦化的皮膚中滲出來,還來不及彙聚成滴便凝固成紅黑色的血塊,緊接著,血塊和焦皮開始通紅亮,雙腳猛的劇烈燃燒起來,騰起不同於木材的青紅色火焰。老人的臉上看不到痛苦,隻有歸依的虔誠和對子孫的慈愛,他又咬開結痂的手腕,血液艱難的絲絲滲出。老人將傷口覆在懷中孩子的嘴上,俯在孩子耳邊輕輕的:
“孩子……老祖宗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去昆侖山看一看,在老祖宗的夢裏,那是盤古大神的脊梁變成的地方啊……可惜,這麼多年,一直沒去過。水珠兒啊……你長大以後,一定要替老祖宗去看看……”
水珠兒在昏昏沉沉中嚐到了嘴上溫熱的液體,本能的吮吸著,老人的話也不知聽到沒有。漸漸的,山洞裏本已經昏暗的火光複又明亮熾熱起來,水珠兒隻覺得股股溫熱的液體一直流入喉中,他再也感覺不到寒冷和饑餓,在暖洋洋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大雪一共下了三十六,第三十七早上,陰雲開始消散,陽光金燦燦的從雲隙中灑落下來,上的蛇怪們早已離去,在他們看來,三十多的嚴寒足以殺死任何一個弱的人類。積雪逐漸消融,從山頂到山腳,流淌著無數溪,清澈的溪水下麵,是一層晶瑩的琉璃質,整個山頭都覆蓋著這種東西。在豔陽的照耀下,大山閃爍著奇異的光華。
冰冷的融水灌入部族棲身的山洞,沉睡的水珠兒被淋醒了,他掙紮著坐起身來,四下裏觀看,可是沒有看到任何的族人,隻見一大堆灰燼砌在身側,洞口流來的涼水衝刷著灰堆的底部,但那灰燼卻好象很重很重,水流竟無法帶走一點點的渣滓。聰慧的水珠兒無法逃避心中真真切切的悲傷、絕望與恐懼,他看著眼前一人多高的灰堆,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胸腔中好似燃燒者一團烈火,炙焦了他的心肝,無盡的痛苦象針一樣不斷挑紮他的五髒,又象重錘一樣一下下狠狠敲擊在他的腦中,使他恨不得立時死去。這時,灰堆中心驀的閃過一抹暗紅光芒。水珠兒猛的感覺到有一個溫暖的東西吸引著他的心靈,他奮力爬上灰堆,瘋狂的挖掘起來。這堆灰燼其實是一粒粒白玉般的石塊凝結而成,堅固結實很是難挖。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水珠兒用他血淋淋的雙手從灰燼深處捧起了一顆暗紅色的珠子。
那珠子猶如存在生命,它看起來象是一個通向異世界的孔洞。透過珠壁,能看到裏麵起伏著一個浩瀚大海,隻是這海洋是暗紅色的,彙成它的是無邊無際的濃稠血水。在血海中心,一個巨大的旋渦將巨量的液體吸入,不知送去了哪裏,隻有渦心中還不斷閃爍著橘紅色的火光。
這個珠子在別人看來無疑是很恐怖,但水珠兒將它捧在胸前,隻感覺到溫暖和舒心。他掬起融水抹了一把臉,洗幹淨嘴角的血跡,將紅珠貼心揣在懷裏,走出了山洞。
被當日大火煉化的山峰有如琉璃般光滑,水珠兒趟著雪水連滾帶爬的走下山腳,走進沒有被火災和大雪波及的山區,開始了他生存的掙紮。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水珠兒逐漸長大,他現自己是個很不一樣的人。夏裏,水珠兒經常在瀑布旁狩獵,方圓千裏的蒼翠青山中有很多壯觀的瀑布,他隻需要在瀑布下的深潭邊悠閑的躺下,虎豹狼蟲自然不會放過他這個沒有警覺的獵物,可是怪事隨即生了,湍急的瀑布突然分出一條遒勁的水帶,將悄悄靠近的猛獸囫圇卷入水潭中,猛獸會掙紮著遊向岸邊,但是沒有用,潭水會形成一個飛旋轉的旋渦,將絕望的猛獸拉入潭底,生生溺死。水珠兒隻需要安穩的誰上一覺,而後施施然潛下水潭把獵物撈起來就好了。冬裏,風雪和冰錐更是水珠兒犀利的武器,他控製水的能力越來越隨心所欲,好象化作了地中一汪有靈魂的水,而水就是他肢體的延伸。
二十年後,水珠兒已經長成為一個身高三丈的巨人,他麵容清秀,渾身肌肉虯結,但無論骨骼還是肌肉的線條都像水紋一樣柔和,額心的藍玉中流動的煙霞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藍色的大海。他走出山區,走到一條湧向南方的大河邊,從在河邊居住的人類部落那裏知道,這條大河叫做“洪水”。洪水向南奔流,彙入一條更寬更急的大河,名為“江水”,江水則奔騰向東。
水珠兒浮在洪水的波濤上,順流飄入江水。一夜裏,他仰麵躺在江麵上,看著夜空中月華流轉,聽著大江滾滾東去,心中漸有明悟。地回環,春花夏草就像滔滔江水中不起眼的旋渦,偶爾生出,頃刻間便被亂流衝散,世界的本質就是混亂而無序的,地日月也不過是大道奔流中的一個旋渦、一次偶然罷了。水珠兒想要得到最強的力量,可以衝毀一切、撕碎一切的力量。他翻身立起,江麵在他腳下仿若實地一般,接著,他緩緩沉入江底,耳邊轟鳴的江水衝到他魁梧的身軀上,水珠兒吸納著激流衝擊的能量,把渾身每一個細胞變做一汪深潭,能量會在潭中積存下來,終有一,他會像大江一樣將所有的攔路者衝碎。
千年時間轉瞬即逝,當水珠兒再次浮出江麵的時候,人間已經有了文字、有了王的存在,人王統領著人類的部落,像侍奉父母一樣侍奉著蛇人們。水珠兒雖然用水做武器,但憎恨水,因為那場大雪剝奪了所有親人的生命,他將洪水、江水兩條大河名字中的水旁去掉,自稱“共工”。在共工的夢裏,經常可以聽到老族長模糊的話語——讓自己去昆侖,於是,他沿江而上,北去昆侖。
十年後,共工走出昆侖山脈,踏著顫抖的大地,開始了複仇的征程,沒有人知道,這十年間,他在昆侖山中做了什麼。
在昆侖山中最高一峰的山頂,一枚暗紅色的圓珠被白雪簇擁著,在烈日的照射下燁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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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漢紀行》1599,文風輕鬆惡搞,主角穿越到一個已經被二百年前的穿越者改變的麵目全非的新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