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被輕輕撥動,但沒有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隻有一道看不見的波紋輕靈的擴散開。波紋所過之處,空間被微微的扭曲,好象一道輕煙飄過地,山川、樹木、雲彩象水波一樣晃動起來,所有的一切,仿佛被波紋梳理成一絲一絲的,詭異的與周圍的景物糾纏、交融在一起。世界被這一道波紋渲染成一團團深深淺淺、繽紛無限的舞動的色塊。琴弦被連續的撥動起來,一道道輕煙層層疊疊的擴散開,依舊沒有聲音,但被輕煙掃過的人們腦海中所有的思緒被瞬間衝刷的幹幹淨淨,變成一片空遠的空白,接著,他們看到世界的一切都在和諧的舞蹈,大自然中萬事萬物的心靈同時和自己的靈魂連接在一起,整個地都在同聲歌唱。真的是最美麗的聲音,也來歌唱吧,唱出自己所有的夢想和最美好的回憶。
在伏羲琴威力籠罩的範圍內,一時間部族所有的人都被掌控了——除了水珠兒,他額心的水滴藍玉閃爍了一下,玉石中繚繞的煙霧快的旋轉起來。水珠兒在琴波掃過的時候隻覺得迷糊了一下,但隨即腦袋裏便泛起一陣陣的清涼,看在眼中的世界竟變的清晰起來。他看見族人們都怔怔的站著,一時間不知所措。
那蛇人領袖眼中流過一絲驚異,但立刻不見,嘴角掛上了一層微笑,他變換了一種指法和旋律,伏羲琴層層散出的波紋便隱喻進一種晦澀難明的震蕩。被控的人們隻覺得在喜樂的快感中,一波潮水般的畫麵衝進自己的腦海,衝入自己的記憶。,還是悠遠蔚藍,大地也蒼翠蔥鬱,鳥獸在山林草原中自在的生活。一個雌性的蛇人睡醒了,她的麵容美麗而慈祥,她聚精會神的用泥土捏出了一個人的樣子,然後向它吹了一口氣,那泥人便活動起來,泥土的表皮紛紛脫落,它變成了一個真人,他叫那雌性蛇人為“媽媽”, 雌蛇人也幸福的笑著。其他的蛇人們看著有趣,也紛紛造起人來,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類生活在大地上,蛇人教他們衣食住行的知識,教他們數學和音樂。造人的雌蛇人名叫“女媧”,而教導人類的雄性蛇人領袖名叫伏羲,蛇人們都是神靈,神靈們和人類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漸漸的,衝入記憶的圖景仿佛就是昨生的事實,而自己曾經記得的是什麼東西呢?想不起來了……存在過“曾經”嗎?
老族長也看到了衝入腦海的諸般圖景,但與其他人不同,他所看到的圖象都帶著一層血紅的底色,原本美麗祥和的情景在血色的映襯下,竟顯得陰森恐怖。為什麼會這樣?是盤古大神的鮮血喻示著世界的真實嗎?老族長這時突然感到腦袋一陣巨痛,他猛的清醒過來,映入他眼簾的是仍在緩緩彈奏的伏羲,還有族人們那些如癡如醉的表情。
“都給我醒來!”老族長用盡全力吼道,但沒有任何效果,他狠狠的咬開雙手腕部的血管,滾燙的鮮血濺射出來,接著,握著兩捧鮮血的雙手用力的插入腳下的山體。老族長蒼老的眼眸中跳躍著鮮紅的火光。
“盤古大神的心髒啊!再次跳動吧!”
隨著老族長滄桑的吟唱,人們腳下的山體劇烈搖晃了起來,地表蒸騰起嫋嫋熱氣,短暫的寧靜之後,部族所在的山頭上所有的植物在瞬間枯幹,並立即劇烈的燃燒,騰起熾白色的高溫火焰,整個山頭瞬間變成一把巨大的火炬,千丈炎鋒直衝雲霄,穹蒼皆紅!
飄在雲端的蛇人們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了個措手不及,幾隻纖細一點的蛇人被烤炙的吱哇亂叫,在雲中翻滾掙紮。惟獨那蛇人領仍然端坐如故,衝向他的火焰和熱浪就在突然間化為虛無——好象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但他的手指已經停止撥弦,目光也從和煦變為冰冷。口中慢慢歎道:“本可以繼續生存,為何偏偏選擇滅亡……”
大火使所有的族人清醒過來,他們在火中卻不受任何的傷害,老族長對他們喊著:“快回洞裏去!”人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生了什麼,可是除了回去山洞,他們還能到哪裏去呢?
衝大火漸漸熄滅了,部族所在的山頭被一層厚厚的熾熱氣體包裹著,使人無法靠近。蛇人領臉色平靜,無悲無喜,他的雙手再次撫上了琴弦,沒有停頓和猶豫,自然如流水一般的彈奏起來。這一次,伏羲琴卻沒有蕩出任何波紋,但地相接處卻一陣模糊,模糊的邊緣好象暴漲的潮水一樣向近處湧來。伏羲琴像是一眼深不見底的古井,整個空間都向它塌陷進去;又像是長鯨巨口,貪婪的吞噬著一切能量。片刻之後,仿佛吸飽了能量,空間在一陣晃蕩中恢複了原狀,而琴中卻浮起七顆璀璨的光點,光點射出的彩芒上下延伸,最終化作七條上連青之上,下植大地之中的彩線。
蛇人領一邊撫琴,一邊低吟道:“一生水,九地凝陰,指掌乾坤,唯我所用。”
話音方落,那七根貫通地的彩線微微震動起來,蒼大地猶如應和般傳出陣陣轟鳴,三者在風起雲湧之間構成了一架跨越蒼黃的豎琴。蛇人領雙手離開伏羲琴,轉而開始彈奏這地之琴。琴弦鼓蕩之下,晴空刹那間湧出無邊的烏雲,翻滾際會,大地眨眼間便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不一會兒,空中飄蕩起鵝毛大雪,片片手掌大的雪花竟然漆黑如墨。雪域之中,無數驚奇的動物粘上那黑色的雪花,瞬間被凍成一具具精致的雕塑;地麵也開始向上散逸陰冷刺骨的寒氣,臥睡的動物們在不止不覺間便被留滯於夢境,永遠不會醒來。在嚴寒的上下夾攻下,部族所在的山頭上,熱氣迅的冷卻了,雪花落到地麵,覆蓋掉所有的物體。
族人已經燒光了所有可燃的東西,食物也沒有了,他們不敢躺下睡覺。孩子們和瘦弱些的族人紛紛死去,他們的屍體延續了部族的生存,但並不能維持多久。
又沒有柴了,孩子隻剩下水珠兒一個,部族的路似乎走到了盡頭。
“水珠兒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一定,一定要讓他活下去!”
老族長的聲音平靜淡然,他和他的族人並沒有失去身為盤古後裔的驕傲,在無法戰勝的敵人麵前,他們選擇了抗爭而不是屈服,生於斯而死於斯,大神的心髒正是他們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