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陳衝以前也有過輸了比賽之後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得家,笑了笑,“輸了棋很正常,一兩個時之後我也就沒事了。”他看著梁靜文,有些抱歉地,“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沒關係啦,我應該做的哦。”然後兩個人開始對著扯皮道歉,最後梁靜文還是敵不過國學深厚的陳衝,“我餓了,我求求你咱們吃飯去好吧?”
陳衝也餓了,站起來換身衣服,和梁靜文下樓吃飯。
輸給張栩是能夠理解的。盡管陳衝實際上並不能原諒自己在如此巨大優勢的情況下輸掉比賽,但他還是振作精神準備應對丁偉。
隻是他麵對那個號稱中國最後一個升段賽九段的丁偉,在處理攻防的時候一著不慎張開了破綻,然後被丁偉大龍在中央左衝右突再也不能抑製。
然後他又輸了。然後老曹跳起來指著他鼻子大罵:“韓國名人在這個比賽裏麵這是第一次排名墊底!你讓我回去怎麼和家鄉父老交待!”
陳衝低著頭沒話,也隻能在心底上連連苦笑:我不是故意的……
而安安成俊的風涼話來得比航飛機都快:“你們是把三國名人對抗,當成中國人的練習場了麼?”此言誅心。老曹扭頭打電話回去把安又臭罵一頓:“你子活膩味了?你是要挑唆偉大的中韓牢不可破的友誼麼!”
不過話起來,還真是。陳衝沒看出來中韓有什麼兄弟加戰友的友誼,躲在一邊想:丁偉是中國人,我也是中國人,張栩還是中國人。這個名人對抗賽連翻譯都不需要就能進行,這可真是……這算是人力資源輸出麼?
老曹現在看誰都不順眼,誰出門都躲著他走。中國人他不能罵,但罵起來韓國這幫徒子徒孫可以一點情麵都不講。更可怕的是,老曹是瀨越憲作門下,一代宗師吳清源和關西棋院的頂門大哥橋本宇太郎是他師哥,現在整個日本圍棋界一線的棋手裏根本連和他平輩的都沒有,所以當老曹找上門去找日本人晦氣的時候,因為林覺(木穀實門下)一幹人等至少比他矮了一輩,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聽師叔訓話。最倒黴的是張栩,他是林海峰門下,而林海峰是吳清源門下,算一算之後,他要叫老曹師叔祖。
圍棋很講究論資排輩,連帶隊的大竹英雄都(木穀實門下)算是老曹師侄,一幫人隻能坐在那垂頭喪氣的聽講。
因此張栩當晚上找到蘇羽:“你能不能,讓老爺子安靜一點?”
陳衝聽了這件事情,和趙漢乘他們躲在房間裏笑了一下午,現在勉強崩著麵皮點頭:“好好,我一定親自去勸。”
老曹實際上也就是心裏憋火才四麵罵人,過去這一陣心情舒爽了很多,見誰都是笑眯眯的:“張栩,來,最近如何啊?林又懷孕了沒有?”或者是,“陳衝?來,最近如何啊?善雅懷孕了沒有?”
陳衝聽著背後幾十號人一起偷笑聲震屋瓦差點哭出聲來:“我和善雅是很純潔的男女關係。”
“純潔?”老曹純潔的45度仰望空,“男女之間有純潔的關係麼?”
這老東西。陳衝坐在那無話可。
老曹倒是自己恢複了老九段本色:“起來,在第五輪之前,還有差不多……”正在話的時候,金載垣突然急匆匆地跑到大堂裏,在老曹的耳邊低聲了些什麼,一邊目光還在瞟陳衝。
“什麼事情?”顯然和自己有關係,陳衝對於金載垣的偷偷摸摸很不滿,“有問題,就好吧?”
老曹沒理他,聽完了金載垣的話低頭沉思,顯然有一些不好決斷的事情。
這是怎麼了?梁靜文正在不遠處的鋼琴旁一邊彈琴一邊唱歌,身子一飄一把抓住急匆匆奔電梯的金載垣:“什麼事情?”
金載垣看了看左右,又皺起眉毛:“這個……”
“快!”梁靜文拉著他到鋼琴邊繼續彈琴,“現在他們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我知道……可是……金載垣站在她身邊似乎下了一個什麼決心一樣,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了兩句話。
“真的?!”梁靜文蛾眉微微一頓,雙手突然一齊按在鋼琴鍵上出“咚”的一聲,轉過頭看著金載垣,“這話可不能亂!”
“沒亂。”金載垣苦笑,“你以為我喜歡聽這個消息?但金善雅的,不像是假的。連住院的地方都得清清楚楚。前麵一直是老爺子不讓她告訴陳衝,但今……而且,確診了……”
梁靜文的目光盯在他臉上:“是什麼?”
“心力衰竭。”金載垣苦苦的一笑,“可能過不去這個冬了。”
那現在怎麼辦?梁靜文看著茫然不知還追著老曹問笑得嬉皮笑臉的陳衝,低下頭沉思:現在這個時候,似乎應該告訴陳衝,畢竟老爺子這是大事!
“但老頭一力要求不能告訴陳衝。”金載垣低聲,“老爺子的意思,隻要陳衝贏了比賽他死都無所謂;但如果為了他放棄了春蘭杯,做鬼也不饒他。”
“這不是做鬼的事情。”梁靜文站起身向著陳衝走過去,“老爺子待他親如父子,就算放到過去還要丁憂,人命關為大,這事情瞞下去大家一起落埋怨。”
老曹看到了金載垣被梁靜文拉到一邊嘀嘀咕咕,也看到了梁靜文向這邊走過來。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同樣難以決斷:他作為一個九段,知道圍棋對於一個棋手,尤其是幾乎一輩子就指望這個徒弟的老棋手是個什麼心思,如果現在讓陳衝回去恐怕……他咬了咬牙,向著站在不遠處的梁靜文緩緩地點了點頭。
梁靜文看到老曹的示意,閉上眼睛吸了口氣,走過去:“陳衝?”
陳衝覺得氣氛怪怪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嗯?”
“來一下。”梁靜文也不避諱什麼了,過去拉著陳衝的手走到不遠處,保持著一個那群棋手聽不到卻又能在第一時間衝過來的距離,“有個時期,要跟你。”她雖然下了決心,但事到臨頭才真正的覺得這種事情很難開口,“這個……”
“吧。”陳衝看到梁靜文臉色紅低下頭不看他的眼睛,心裏麵別別的跳:難道……
“你想歪了。”梁靜文偶爾偷看他一眼,就現了他的心思,“這件事情,曾經被要求在春蘭杯預選之前不要告訴你。”
陳衝腦子中所有的亂七八糟一掃而空,這次他的心髒真的開始亂跳了,睜大了眼睛看著梁靜文:“什麼事情,!”
梁靜文咬了很久的牙,低聲:“老爺子不好了。”
陳衝沒有哭也沒有笑,站在那左右的搖晃著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搖頭笑了起來:“不可能,我來上海之前老爺子還好好的,他哪那麼容易……”
“據是五前,老爺子半夜起來喝水,然後作的。”梁靜文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心力衰竭,已經確診了。”
陳衝深深吸了口氣:“我操!”他跳起來向電梯了瘋一樣衝過去,老曹趕緊招呼:“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