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衝穿的還是漢服,也算是今年名人對抗的一景。
兩個都是名人,但比賽開始一個時之後,張名人臉上的表情卻明顯要比坐在他對麵的陳衝嚴肅的多。
比賽決定表情,棋盤上從右上角蔓延開來的戰火,正燒灼著日本名人張栩的神經。
“這種下法……”剛剛到達上海的丁偉顯然沒料到陳衝會用他在韓國名人五番棋第三戰的那種下法,“陳衝打算複製他和李世石的勝利麼?但是如果張栩抗過了這一波進攻,接下來又搶先手反擊,這些不就都碎了麼?”他來之前和陳耀燁和古力他們曾經探討過該怎麼應對陳衝這種朱光戶式的攻擊,而古力得出的結論就是:等待,但絕不能龜縮的等待。隻要他攻擊停止就立刻反擊,搶在陳衝補之前得到必須的反攻基地,然後全麵反撲。
實際上張栩來之前,日本的棋手們也同樣提出了這個觀點。但當他真正坐在那裏麵對陳衝的攻擊的時候,卻險些崩潰了。
全麵的,從裏到外的,而且是抱頭抓腳吐口水撒石灰挖眼睛仙人指路猴子偷桃萬事無不用其極的攻擊,有斷則斷有穿則穿幾乎是完全不顧及形狀的攻擊,雖然薄到了極點凶險到了極點卻也讓張栩的黑棋每個子都危險到了極點的攻擊。
就像草原上的狼群圍攻一個手無寸鐵的旅行者,每一步的攻擊都是悍不畏死的撲上來咬向最要害的地方。
還是低估他了……眉頭緊鎖的張栩隻能用盡渾身解數的保證大局上不會失去平衡,隻能盡量的將自己維持在不死的地步。
至於反攻,等陳衝打完了這一頓王八拳再吧。
張栩是日本圍棋可以近1年來的最頂尖人物,當年的大三元之後盡管有兩三年的沉寂,但厚積薄之下,以8年重奪棋聖頭銜開始,每年在七大棋戰裏兩個頭銜是肯定的。今年的名人戰雖然受到藤原楓的強力挑戰,但他在1:落後的情況下連扳三局衛冕,實力也是世界頂尖的強大。
他也準備好了可能要麵對陳衝那種混亂攻擊,但讓他這個日本攻擊流派的第一人沒想到的是,陳衝的攻勢比他看過的李世石那盤還要瘋狂,還要……莽撞?
這不是胡來麼。張栩看著挖進去又繞出來的一串白子頭疼:白棋薄是肯定的了,但黑棋大塊卻也被穿了個千瘡百孔,生生地被分成三截。
當年張栩也研究過開盤攻擊的下法,結論是先行難攻後手難補,形狀太薄到了攻擊無力的時候鐵定會被對手反撲。所以張栩後來逐漸放棄了全攻,改成了平衡的下法。
“陳衝的這種下法,很有趣。比所有人的攻擊都猛烈。”來他上海之前,高尾紳路告誡他,“前麵一定要頂住,而後麵,就是他由攻轉守的那個時候,也許隻有五六手,但那時候他攻不上來守不回去,也就是最好的反擊機會。”
隻要等到他攻擊緩和的時候,就可以了……張栩心的維持著自身不能出問題:如果被衝得太慘,後麵他就是想反擊也要被拖後腿。
不過隨著他下的了,陳衝也跟著減慢了衝擊的度,有模有樣的也開始幹維持會長的活兒了。
張栩歪著頭瞪著眼看了一會兒,加快步伐。
然後陳衝跟著他加,又開始無理的胡攪蠻纏。
等他用心的尖準備慢慢防守的時候,陳衝又緩了下來,一手棋慢條斯理的落在棋盤上似攻非攻。等張栩加快度大飛的時候,陳衝也跟著提攻擊。
這讓高尾紳路有些**:“陳衝跟著張栩的節奏走,似乎和那盤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很正常,但羽根直樹明顯看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他似乎掐準了張栩不願意在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跟他動手,所以才會這麼放心大膽地跟著對手節奏走。”
“但很管用啊。”已經有了許多的白的趙治勳歎了口氣,“張栩已經開始猶豫了。”
棋盤之上最不能猶豫,張栩在連下兩手一前一後完全不搭調的棋之後才清醒過來,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但對陳衝來講,這個就足夠了。攻擊,然後心滿意足的收兵回營。陳衝在占夠了右邊黑棋的便宜之後,轉身回頭占據左下角。
“他打算進行常規戰鬥了?”老曹抓了抓同樣斑駁白的頭,“不過外邊模樣如此巨大,現在換個業餘棋手來也能贏張栩。這盤棋沒啥可看得了。”
但陳衝這個人,這一輩子最愛做的事情,用峰回路轉都不能形容。也不知道是張栩劣勢下拚死一搏讓他產生了優勢心理還是他就打算退讓一些保證安全運轉,反正老曹出去和這次帶隊中國團的俞斌聊了一個多時再回來,看到的場麵幾乎讓他認為陳衝被鬼上身了:“生什麼事情了!”
“陳衝一直在退讓。”趙漢乘皺著眉毛同樣的不明白,“難道他打算下官子麼?”
他沒打算下官子,但現在這個局麵為什麼會這樣,他也不知道。
他隻是想要安安全全的把這盤棋下完,當張栩用完全豁出去的招法拚命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穩定自己陣地,而且相信隻要張栩拿不夠必要的目數,很快就會認輸。
但1個時之後,陳衝現現在目數要不夠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太奇妙了。”陳衝抓著下巴呆,“這是怎麼回事?”
更可怕的是,他的大模樣基本上沒揮出多大的效力,局麵就進入官子了。
“鬼上身了。”陳衝喃喃自語,“一定是鬼上身了。”要不然怎麼解釋他領先並且以極大優勢領先了大半盤之後,現在卻被撈翻盤了?他思來想去的不對,然後從頭再看一遍,也沒現什麼錯誤。
那是什麼問題?陳衝快崩潰了!“退讓的太多了?”他似乎找到了一些症結,“可我算得很清楚啊,這些之後應該依舊是我領先1目的局麵……大模樣?”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算錯了:模樣?
他瞟著眼睛看著花板腦中飛的回想了一遍之後,總算明白現在這樣子是怎麼回事了:他把大模樣給算成目數了。
這種算法沒有錯誤,實際上在那個局麵下,換成誰都會這麼計算。但陳衝在大局觀上的弱點,讓他在某種程度上忽略了張栩那種拚命下法對他大模樣的損害。
“完蛋了!”陳衝想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之後,兩眼一黑差點摔倒在棋盤上:官子,還是張栩優勢下的官子,他怎麼贏!
因此韓國名人的名人紀念賽第一場,就此落敗。
陳衝都想不起來自己怎麼回的和張栩複得盤怎麼回的酒店房間,等他終於清醒過來有了自主意識的時候,都黑透了。穿著睡衣的梁靜文正蜷坐在沙上看電視,聽到背後有動靜回頭嫣然一笑:“行了?餓了吧?要不要下去吃晚飯?”
“7點半!”陳衝猛然坐起身看看表,舒了口氣,“我怎麼回來的?”
“趙漢乘和韓尚勳把你架回來的。”梁靜文一跳一跳的到他麵前,“你是不是很不開心?現在好些了麼?”
陳衝喘了兩口大氣點點頭:“沒事了。就是覺得這盤棋輸得冤枉,有些走神。”
梁靜文靠在他身邊坐下吐了吐舌頭:“走神?曹老師三個時來看你7次,怎麼跟你話你也不搭理哦,回來之後躺在床上自己跟自己話,當時趙漢乘都打算去找大夫了。”她安慰陳衝,“沒關係哦,這盤棋輸了,下次再找回來場子就是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