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石的棋譜在明月網站上可以很完整地找到,從他97年出道一直到11年的所有一切都放在陳衝的眼前。
專門挑一下,把關鍵詞設成蘇羽≈李世石,從第一盤看起,陳衝才知道什麼叫苦不堪言,什麼叫欲哭無淚,什麼叫恥辱。
不管怎麼抗爭,不管怎麼戰鬥,不管怎麼費盡心機,結果卻隻有失敗。陳衝突然有些理解李世石偶爾出現的偏執情緒:如果他也被這麼苦苦折騰11年,估計這時候也成神經病了。
生活在一個擁有偉大棋手的時代是幸運,也是不幸。
幸運的是,你可以和神更加靠近。不幸的是,你永遠生活在陰影中。
1996年到年的李昌鎬時代,陳衝沒趕上。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正無憂無慮的逃學曠課想方設法從爹媽手裏弄點錢出來吃麻辣燙,自然不能理解那時候李昌鎬的恐怖。
當他上大學開始學習圍棋的時候,蘇羽的王朝剛剛崩塌,開始的亂世讓他對蘇羽這個名字即便充滿敬仰,也並不畏懼,相反卻躍躍欲試的要比一比高下。
直到昨下午,陳衝還在想著怎麼戰勝蘇羽。
個時,一切夢想隨風而去。
“就算他現在很少拿冠軍了,可他還是世界第一人。”崔哲翰看著陳衝麵前的棋盤上擺滿的棋子,輕輕歎了口氣,“沒有人敢輕視他,沒有人敢不懷著誠惶誠恐的心情去敬仰他。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依舊拚死反撲的,你是第一個。我會在蘇羽流動之前就認輸,李世石會在他剛剛動開始攻擊的時候投降。趙漢乘隻要現蘇羽拉開架勢,一般自己找個台階就投了。”
這就是世界第一人,即便兩年來他隻拿了三個冠軍,可所有人依舊承認魔術師的地位,就像當年的石佛。
隻剩下借酒澆愁了。宴會結束的時候,歐陽和王檄兩個人生拉硬拽都拖不動爛醉如泥的陳衝,勉強提著最後一把力把他扔進房間裏,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氣替自己鳴不平:“為啥咱們要幹這種苦力活?”
王檄好歹是個九段,歐陽同樣是個七段,但在圍棋這個講究論資排輩的地方,在整個酒宴上一片老資格的情況下,也隻有王檄和歐陽最適合把躺在酒桌上撒潑打滾的陳衝抬出來。
本來蘇羽的另外一個徒弟更適合這個工作,可沒喝過高度酒的藤原一杯五糧液下去靠在沙上就隻剩下倒氣了。
“你清醒點了?”左右開弓十幾個嘴巴,再加上一大杯冰水,不一會兒工夫陳衝就被凍醒了,坐起身一臉茫然。歐陽順手遞過去一杯水,“你可沉死我了。”
陳衝莫名其妙的看看身上蓋著的防寒服,再摸摸臉上的一片冰涼,似乎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點點頭接過水杯一飲而盡,然後扭頭衝進廁所嘔吐。
“第一次見他喝這麼多。”梁靜文心疼地過去拍拍他的後背,似乎在對歐王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
有人替他愛惜了,要是梁後舍得給我拍後背,我也多喝。王檄搖搖頭出一口氣:“上次他在日本喝得還多,這次至少還有意識。”
這句話惹禍了。梁靜文立刻轉過頭鳳目圓睜:“麻煩請具體點!”
歐陽和王檄都是喝多了的人,一五一十的把那次富士通杯預選之後的事情描述一遍之後,還添油加醋:“我親眼看著陳衝躺在床上當噴泉,黑乎乎的東西從他嘴裏噴出來差不多一乍多高,順著嘴角四麵流……”
太惡心人了。梁靜文皺一下修長好看的眉毛,並不責怪靠在門廊上休息的陳衝,反而覺得歐陽太討厭:把我們阿衝成什麼了這是!
王檄精乖,一眼看到梁後麵色不善,立刻捅了捅還在口沫橫飛的歐陽,告個罪回大廳繼續喝酒去了。
“你不要讓我擔心哦。”沉默了一會兒,梁靜文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不管緊閉雙眼休息的陳衝能不能聽到,用手輕輕拂上那年輕的臉龐低聲,“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很喜歡你了哦……”
大廳裏,老曹從一片沉寂的日本人那邊得勝歸來,轉轉頭卻找不到他的手中王牌,連忙問崔哲翰:“陳衝呢?”
“扔到他自己房間裏吐去了。”崔哲翰忙著和古力打對台,頭也不回地。
沒事吧?老曹心裏有些緊張,跑出去打算去看看他這張王牌現在如何。可他出去了也就分鍾,頂多是個上下電梯的時間,便回來了,並且對陳衝現在如何絕口不提。
這可不是老曹的護犢子風格。樸正祥有些好奇:“陳衝呢?”
老曹搖搖手:“不要問,也不要管。”
不管行麼!樸正祥看著陳衝和梁靜文靠在一起坐在門廊那裏,一路跑回來眼睛都直了:“他,不是和善雅關係很好麼?”
“這是個問題。”抱著膀子的李世石滿臉冷笑,“一出很有意思的戲劇正在上演,我打算從頭到尾的看下去。你有興趣一起看麼?”
樸正祥想了想,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和李世石一起看戲。
第二陳衝醒來的時候,昏昏沉沉的頭疼欲裂。用力拍拍自己的腦袋瓜子並灌下五六杯水之後才算是清醒一些。他已經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酒店房間的,是誰幫自己脫了衣服還幫自己蓋上被子。
感冒了。陳衝隱隱約約記得昨晚上吐得很厲害,然後有些風寒入骨,揉了揉已經不透氣的鼻子歎息一聲裹著被子爬起來。一陣一陣不能觸碰的難過感從皮膚一直傳到心裏,酸痛的四肢時時刻刻用疼痛提醒他現在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