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們與一向宗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前田利家補充道:“但那是以後的事情,而不是今天的事情!”
“在我們吞並伊勢之前,無謂與那幫和尚糾纏,兩敗俱傷!”
“很好!”
以奇用兵,以正治國,以無為取天下。
基本上除了林秀貞,所有的家臣,都讚同我的戰略方針。也難怪,耳濡目染,織田信長的性格,逐漸感染了美濃尾張二國上至武士,下至浪人的每一件生物。那就是織田家的作風啊!快,準,狠。
“關於一向宗的問題,大家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我下了最終決定:“明日出征誓師,一往無前!”
惟見林佐渡秀貞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裏,一臉茫然之色。在他的眼前,往昔曾經友好熟悉的人,都蛻變成一片黑暗。他第一次驚恐地發覺,曾經嬉戲遊蕩的主公,是那麼的陌生。
天文二十三年,七月十一日,秋收時分。織田家家督,織田信長盡起傾國之兵,軍勢超越一萬,如狂風般席卷西方,悍然向伊勢進攻。“小戰國”伊勢空前震動。
信長,當有投鞭於江,足斷其流的氣勢。而在同一時刻,黑雲壓城的消息也無法隱瞞,迅速陰霾了伊勢所有人的心髒。一時間,人人竊竊私語,惶恐不安。
伊勢既有“小戰國”之稱,自然大名林立,勢力無數。但主要由神戶氏與北畠氏兩家瓜分,南北對峙,鼎足而立。
本來是死敵的南北二家,在空前的壓力之下,也不得不暫時結成聯盟。事實上,在信息交通如此不發達的時代,要達成真正意義上的同盟,簡直是一紙空言。
在神戶家的主城,高岡城內,家督神戶友盛正顫抖著佝僂的身軀,傾聽著忍者的情報。
“七月十六日,織田信長的本隊進入伊勢,至七月二十六日,一共十日,連克茂福,赤堀,楠數城!諸侯望風而降!”
“七月二十七日,織田信長的本隊休整過後,繼續前進,距離高岡城還有三十裏!”
“混蛋!來得這樣快!”神戶友盛右手狠狠地一拍案榻:“織田軍中不是正流傳著武田家偷襲美濃的謠言嗎?”
“織田軍似乎沒有軍心不穩的騷亂跡象,織田信長仍然我行我素。另外,長尾家正與武田家激戰於川中島,所以……這樣的謠言,恐怕不攻自破吧。”
“一幫沒用的廢物,望風披靡!”神戶友盛咬牙切齒,咒罵道。
其實他自己也曉得織田家現在勢如破竹,一萬雄師是伊勢國那些林立的小國無法抵抗的。如果指望武田晴信出其不意地突襲美濃國,以迫使織田信長退兵,那簡直是天下間最可笑的事情,妄想之極。
話說伊勢各國彼此之間,仇怨極深。北畠具教與神戶友盛都野心勃勃,意圖統一伊勢,結束“小戰國”的紛亂局麵,所以互相攻伐,戰火連綿是家常便飯。
在這種外交關係極其惡劣,人與人彼此爾虞我詐,互不信任的情況下,很難想象這樣一對不共戴天的仇家,會握握手,重新成為朋友。
要不是這次武田家沒有餘裕支援,伊勢各大名離心離德,而織田信長的力量又強大到任何一家無法抵禦,南北雙雄是不可能結成哪怕是名義上的同盟。
“那長島城是否爆發了一向一揆?”
“回主公的話,織田信長似乎與長島一向宗達成了某種默契,織田軍絕不把屠刀揮向長島城,而一向宗亦不會乘虛而入,在織田家背後插其一刀!”
“混帳!這樣的話,我們就坐以待斃,向那尾張的傻瓜納土稱臣嗎?”神戶友盛大怒長嘯,憤怒的聲音,唬得分左右兩列相對而坐的家臣麵如土色,默不作聲。
“主公,惟今之計,隻有向北畠,長野兩家求救了!”
“不錯!伊勢一向是神戶,長野,北畠三家鼎足三分,隻要我們聯合,才有希望擊退來敵!”家臣們紛紛勸說:“即便我家與北畠家仇怨極深,但單憑我家微弱的力量,實是杯水車薪,不足以擺平那團烈火!”
神戶家,正走向滅亡的邊緣。
“除了向北畠具教求救,真的別無他法嗎?”神戶友盛按捺住自己的不安,頭疼道。
“根據先前的協議,北畠具教應該支援我們,他亦曉得唇亡齒寒的道理。”一個家臣懇切道:“根據路程,南伊勢的軍隊可以在六日內到達。隻要大家同心協力,熬過這段艱苦的時間,我家便可起死回生。”
“那……隻有如此了。”神戶友盛眸子裏掠過疲倦的黯淡光芒,他發覺自己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