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複二年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晚。雖然已是早春二月,晚間的山風竟然寒意逼人,吹在臉上有如絲絲刀割般,卻又讓人生出種種快意來。
妙音對著那山間一彎新月,徐徐地吐了一口長氣。今晚她又來這中岩台邊那塊突出山崖的龜背石上,習練師父閉關前傳授的“翕月華”功法。吐納存思良久,隻覺得那彎新月影影綽綽地,並不像往日那樣晶瑩,欲采那月華之精,恐是收效甚微,便隻好匆匆收功。
她又輕輕地歎了口氣,難道是自己心情太亂?
自從那日誤打誤撞地斬了赤龍,身體裏的感覺似乎越來越奇怪。隻要一開始煉功,便會覺得衝任二脈時時有精氣流走,要命的是,一旦運至膻中,便會覺得雙乳微微發脹。直到現在,她還經常會想起燕福那雙赤熱滾燙的手。想到那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小淫童”,忽又覺得耳根發燙,心裏湧動的卻是一種甜絲絲的感覺。
寒風好似愈發淩厲起來,她那張吹彈得破的臉上也微微覺得有些麻木。她攏了攏秀發,正了正頭上的雲冠,回身往觀內走去。
日間那盜經風波,已令她覺得有些心力憔悴了。想到師兄李鼎望著自己那火辣辣的眼神,又感到有些莫名的惶恐。若非師兄挺身而出,這陽台觀今日可能會遭大劫呢!
想到李鼎,心頭又有一個疑問浮了上來:為何師兄一定要看那本以“雲篆”字體寫成的《靈飛經》呢?事情為何又這般湊巧,若非自己看了這《靈飛經》,又怎能解開那寂滅和尚珍愈性命的《火龍真經》呢?自己雖然已將這《火龍真經》暗記心中,但其中的言辭,卻又全然不解,莫非其中真的藏有關乎天下氣運的大秘密?
她心頭隱隱約約有種預感,李鼎遠道而來,或許正是為了那秘密而來,否則怎會發生那麼多巧事呢?
“妙音師姐!”燕福忽然從山門後轉了出來,輕輕地叫了她一聲。
妙音耳根又是一熱,自己剛才還想著他呢。她見燕福那雙大眼充滿期待地望著她,連忙道:“十三弟,天色已晚,你怎地還不回去歇息呢?”
“師姐,十三有話想跟你單獨說。”燕福像是變了個人似地,再也沒有平日那種唯唯諾諾的卑恭,到是透出幾分堅毅來。
“你有話盡管說,師姐又不是外人。”妙音柔聲道。
“如果師姐不肯教我仙功,燕福決定離開陽台觀,前往上方院拜趙真人為師!”
燕福好似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來。說完,他熱切地望著妙音,眼神裏滿是期盼。
妙音一聽他突然要離開陽台觀,芳心一震,心知必是因那晚之事而起,日間又被外敵所擒,令他性情大變。她心裏暗暗有些舍不得這“小淫童”,卻又不能讓他這樣一輩子留在觀中。此時卻也十分為難。
“十三弟,不是我不想教你,隻是一來我自己仙功尚淺,二來師父又在閉關,這件大事,我如何能做得了主呢?我也知你突然想起學道,卻是因我而起。那晚之事,我又何曾怪你,隻是你突然要走,師父出關之後,卻又怎生交待呢?”妙音實在無法,隻好又將師父搬了出來,或許燕福念及往日裏師父待他的情份,打消了離觀的念頭。
“師父雖然對我好,卻又不教我仙功,你們也不教,難道我一輩子都這樣隻會燒茶做飯嗎?”燕福說著,眼裏竟炫然閃出淚花來。
他畢竟還是個不甚懂事的少年啊,妙音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憐惜之情。忽然又想起燕福近日種種奇怪的表現,好像確實又是天生有修道的潛質,難道竟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