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福在一旁被兩人劍氣所逼,隻覺得周身如有刀割一般,呼吸頓時一窒。他哪裏還敢再看,索性眼睛一閉,呆立在哪裏。但兩人打鬥之時激起的劍氣卻越來越烈,似是從四麵八方要將他裂開一般。他竭力想抵住那些氣流,咬牙強忍著,但那些勁風越來越強,有如千軍萬馬奔騰,又帶著嘶嘶的嘯聲。忽然卻似被人撥動心弦,那清虛訣又在腦中閃過,當下便又不由自主地念起那幾句似懂非懂的口訣來。
他腹中忽然一動,似有氣流湧過,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隨著劍氣嘯聲亂動起來,手中執著的兩卷經書一下子便落在了地上。
妙音正在燕福身邊,一見他有異狀,連忙搶過去伸手欲扶,不料觸手之處,卻覺得燕福身上有一股內勁反彈出來,心下一時大驚。頓時想起那日彈琴之時種種奇怪之舉,不由得芳心一驚。此時她情急之下,一眼見到那散落於地的經書,連忙拾起,妙目一掃,忽地有了主意。
兩人瞬間已劇鬥上百招,一時之間,藏書閣中劍氣縱橫,妙雲在一旁,也是芳心劇震。眼看那人如凶神惡煞般揮劍猛攻,霸道無比,不由甚為李鼎擔心。妙璘早已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緊握長劍,隻待李鼎萬一不敵,便要上去助陣,說什麼也不能讓李鼎傷在那人的劍下。
那人見李鼎劍勢漸弱,不由冷笑一聲,手中的劍氣卻是越來越淩厲,他一心想速戰速決,每一招都有裂石開碑之勢。那李鼎仗著劍術精妙,才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那人的殺招,但卻已無還手之力。他隻覺那人內力好似用之不竭一般,滾滾而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當下早已不敢再用紫霞劍法,而是以平日裏最為得心應手的青城劍法應敵。這青城劍法在杜光庭手中增益為青城十八破,原是以快製快的劍法,他大喝一聲,劍勢一快,隻是抖動劍尖,專往那人手腕挑去。意欲搶在那人內力發出之前,以巧勁製住他,使他不能發力。
那人倒也絲毫不見懼意,手中長劍不再大開大闔,而是如靈蛇般直刺李鼎周身要害,竟也是快捷無比。兩人這下都是以快製快的打法,看得妙雲三人眼花繚亂,緊張無比。
李鼎與那人正在鬥在緊要關頭,兩個身影翻來滾去,越來越快。李鼎已將青城劍法中的破字訣使得快到了極限,卻仍不能製住那人的攻勢,不禁佩服此人的武功見識實在不是自己能比,往往自己心意一動,便被那人識破,眼見此番賭鬥自己再無勝算,心中不由大急,額頭汗水津津而出,隻得咬緊牙關,絲毫不敢心有旁鶩。
那人見李鼎似露敗象,心中一喜,正欲加勁在數招之內製住對手,忽聽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火龍一出,螣蛇起陸,火龍在手,天地反複。”
他心頭一震,神情大變。這難道正是自己那卷《火龍真經》中的秘文嗎?他這一分神,手中劍勢頓時慢了下去,李鼎乍逢此變,不由精神大振,他已知妙音出聲相助,必是要擾亂對手心神,好讓自己挽回敗勢,手中長劍一緊,攻勢頓時淩厲起來。
那人此時早已心神大亂,又聽得妙音斷斷續續地念道:“欲擒火龍……先得龍牙……紫背天癸……伏火之根……”
那人聽到此處,忽然大吼一聲:“且住!”,使勁全身功力,一劍將李鼎逼開,騰身跳出了戰圈。長劍朝妙音一指,顫聲道:“你……你竟能識得《火龍真經》?”
妙音卻是莞爾一笑道:“我隻是隨口念念而已,誰希罕你這什麼真經!”
那人劈手搶過那卷經文,神情似是激動已極,妙音卻是不躲不閃,任由他將那卷經文搶在手中。
原來妙音並不認識那稀奇古怪的文字,她見那人如此珍視這卷經文,便動了一個念頭,想要化解這場賭鬥。她掃了一眼兩種經書的書名,再看一眼內文,便知這卷《火龍真經》與觀中所藏《靈飛經》原是以同樣的文字寫成,這字體似篆非篆,似是雲氣凝成。心中忽然想到師父曾經提起過,前輩司馬真人曾寫過“雲篆天書”,頓時明白了這《火龍真經》的作者必是為了隱秘其文,才以此常人不識的字體寫出,似是為此經文加了一層密碼一般。她隱隱覺得這《火龍真經》必是與師門有些淵源。
她雖然不識這“雲篆天書”,但那《靈飛經》卻是熟讀過的。此經雖是上清秘文,但在開元年間,曾有一書法大家鍾紹京以楷體寫出,故而能流布天下,她自己家中也有藏本,卻是作為小楷範本臨摹書法的,反而不是什麼隱秘之書了。她識破此項關節,心中頓時明了,當下便凝神先看那雲篆所書的《靈飛經》,同時以心中背熟了的經文為之對解。她隻是將那《靈飛經》翻閱一遍,便解開了雲篆字體之密。這在常人幾乎是不可能之事,但這妙音天生陪明絕頂,不僅那《靈飛經》爛熟於胸,而且對司馬真人的書法之道也早已精研多年,故而能夠一舉解開雲篆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