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從養心殿出來,正好就碰上恭親王,笑著作揖:“六王爺早,前日您榮升領侍衛內大臣,我還未向您道喜呢。”
恭親王心裏雖然不喜肅順,但是麵上還是一臉和氣,笑著答:“皇恩浩蕩,皇恩浩蕩。”
待恭親王進了暖閣後,皇帝立刻就命令在外麵候著的德意上茶,並且邀恭親王坐下,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差事還行不。”
“皇兄給的差事自然是好的,奴才也定當恪守職責,絕不怠慢。”
皇帝起身走向地圖,認真地對恭親王說:“現如今,你也是一品大員了,你看這長毛北上,京師如何防守。朕還沒問過軍機處,想著先聽聽你的意思。”皇帝這話半真半假,沒問過軍機處是真,但剛才也問了肅順。自打長沙一戰曾國藩立功之後,皇帝如對兩個人充滿了信任。
恭親王放下茶連忙起身走到地圖前道:“奴才大膽認為,這長毛北上,咱們應當以攻為守,應當全力剿匪,而非守衛京師。”
“朕也想要剿匪,可如今,江南已成賊窩,朝廷還有能用之兵嗎?這八旗兵如今這樣子,用肅順的話說,守城都難。”皇帝越說,眉頭皺的越緊。
“肅順這話,隻對了一半,”恭親王笑了一下,又說,“八旗兵的確大不如前,可是咱們還有一隻鐵騎,正好可以用上。”說罷,用手往地圖上一指。
皇帝順著恭親王的手指看過去,脫口道:“科爾沁的蒙古鐵騎!”
恭親王道:“咱們三皇姑的養子,那個蒙古郡王‘表哥’,僧格林沁!”
“我怎麼把他忘了,”皇帝大喜,握著恭親王的手道,“朕這就叫軍機處擬旨,詔僧王調來蒙古鐵騎,南下剿殺長毛,打到江寧去,把那個洪秀全給淩遲了。”
恭親王連忙攔住皇帝:“蒙古鐵騎雖然精銳,但是他們不能打水戰,隻怕隻能阻攔長毛北上,而不能渡河南下。”
皇帝怔了一下,道:“這也是個頭疼的問題。”
恭親王見皇帝有些失落,又進言道:“洋人願為朝廷提供新式洋槍,供軍隊使用。”
皇帝一聽到洋人二字,心中有些不耐煩,說:“哼,又是要在京城常駐才能給洋槍是吧。這天子腳下,豈能讓這幫洋夷駐紮。”
雖然皇帝有些不耐煩,但恭親王還是打算繼續說下去:“奴才得到線報,英吉利駐香港總督文鹹已經前去江寧見洪楊二人去了,奴才怕咱們修約一事一再推遲。洋人與洪楊合作,隻怕到時候家賊外敵,難以對付。”
這話倒是挑到了皇帝的神經,皇帝沉默了一下,說:“回頭朕下發廷寄,讓兩廣總督葉名琛在那應付著吧。”
見到皇帝如此回應,恭親王也不好說什麼,有人去交涉,總比沒人交涉好。隻好岔開話題說:“關於阻攔長毛北上,奴才倒想推薦一個人給皇兄。”
“誰?”
“在江北大營和琦善一同作戰的勝保。”
“揚州一戰,他著實有功,倒是個可用之人,”皇帝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道,“朕想派個宗親去督戰,你看如何。”
“奴才願為皇兄分憂,前去督戰。”恭親王連忙請命。
“你就算了吧,這麼年輕,鎮不住那些人的,”皇帝笑了笑,又說,“你看五皇叔怎麼樣。”
皇帝口中的五皇叔是嘉慶皇帝幼子綿愉,嘉慶帝五子如今隻有他一人在世,而嘉慶帝的後宮也隻剩下綿愉的母親如妃。如妃如今被尊為皇祖如皇貴太妃,綿愉也被尊為惠親王,母子兩人頗受宗室敬重,具有一定的威望。並且綿愉的輩分比僧格林沁要大,僧格林沁也得尊稱一聲五舅,讓綿愉壓著僧格林沁,正是皇帝心中所想。
“五叔是個好人選,”恭親王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五叔德高望重,僧王必會對五叔以禮相待。”
皇帝欲言又止,頓了一下說“先不說這政事了,晚上額娘那裏有家宴,你和福晉還有我那大侄女記得過來用膳。家裏的事情,晚膳時候再說。”
福晉下午的時候,就帶著剛滿月的大格格進了宮。不光福晉帶了孩子來,六公主也帶著剛滿周歲的兒子誌銳前來,康慈太妃高興地兩隻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一邊是自己親孫女,一邊是自己親外孫,怎麼看怎麼喜歡,眾妃見太妃高興也在一旁奉承,淨撿好聽的說。
皇後抱著大格格,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大格格的小臉蛋,說:“這大格格可真懂事,兩隻眼睛咕嚕嚕地轉,臉上還帶著笑,一點都不哭鬧。”
福晉笑著說:“哪有皇後主子說的那麼乖巧,平時在家可能折騰了,準是格格見了皇後,心裏愛戴,所以才衝著皇後一直笑著。”
皇後抱了抱大格格後,又從奶娘手中接過六公主的兒子,笑著對太妃說:“我看呀,這誌銳長得不是太像六額駙,倒和咱們六公主挺像的,一臉貴氣,希望這孩子將來能和六額駙一樣幹大事。”
六公主拿著帕子掩臉笑了下,調侃道:“可別和額駙一樣,心眼那麼實,盡做老好人,我倒希望他能像老六那樣聰明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