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被戲弄再三,徐市出了一身冷汗,連敵人半片衣角也沒見著。心中不由疑道:“難道是鬼?”
越想越是懷疑,身上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忽然他心思一動,故意側對著太陽站立,偷眼向地上看去,心中一喜。隻見有個人影緊貼在自己背後,隨著自己的動作不斷移動。怪不得自己找不到他的蹤跡!
徐市知道這人身法遠比自己為快,自己這樣永遠抓他不到。低頭看見懷中正瞪著溜圓眼珠看著自己的寶兒,頓時有了主意,腳下緩緩動著,突然將寶兒自肩膀向後拋了過去,口中叫道:“寶兒抓他!”然後就聽一人怪叫道:“這是什麼?哎呀媽呀!”
小狐狸這半年來守著聚靈湖這個寶貝地方,修煉得著實不差。動作快逾閃電,兩爪之力雖不敢說斷金裂石,斷折竹木之類已是輕而易舉。
徐市轉身再看,隻見一個破衣爛衫的老頭兒正手忙腳亂地抵擋著寶兒的狐爪,“哎呀哎呀”驚叫不已。
見徐市轉身過來,老頭如見救星般大喊:“快叫它住手,我投降,投降啦!”
寶兒天性好玩,這時找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玩具,哪裏肯輕易放手。不多時老頭身上臉上都是數道抓痕。這還是寶兒不肯下殺手,爪下刻意留了情。
徐市方才被他連連戲弄,心裏也是頗有火氣。此時笑吟吟看著,也不肯喝止。
老頭一通鼻涕眼淚的流著,突然大哭道:“你們欺負人,我不玩了,不玩了!”一閃身躲到徐市背後,卻是怯生生再也不肯出來了。
徐市招手喚寶兒停下來,仔細打量這個莫明來客。
這老頭約莫六十多歲年紀,一撮山羊胡子。臉上全是泥垢,看不清楚相貌。此時正如一個遭了欺負的孩童一般,撅著嘴一邊抹鼻涕一邊嘟嘟囔囔地賭氣。
徐市雖然不敢大意,但是看著這付光景,卻也提不起多大的敵意來。隻是覺得眼前這個七老八十的老頭,神情動作如同未懂事的頑童,十分怪異。
徐市說道:“喂,你先把包袱還我。”
老頭正拿著包袱不客氣地對著鼻子大擦特擦,看得徐市心疼不已。聞言把脖子一硬,想是要發幾句狠。抬眼看見寶兒正氣勢凶凶地甩著爪子,老頭手一顫,把包袱擲了回來。
徐市打開看了看,幾件衣物,特別是太公兵法都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又瞥見那大塊的汙穢,實在有些惡心。不禁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是誰呀?幹嗎要搶我包袱?”
“我剛睡醒覺出來,看見你在這坐著,想跟你玩玩嘛!我又不是真要搶你的東西,你,你還放狗來抓我?”
寶兒聽見他稱自己為狗,頓時勃然大怒。張牙舞爪,咆哮不已。那老頭見狀又駭然地往後縮了縮。
徐市忍俊不禁地道:“我的寶兒可不是狗,是一隻靈狐。你不要亂說話,小心它不饒你。”
老頭眼一亮道:“靈狐?它很聰明嗎?你叫它不要抓我,陪我玩好不好?”
徐市起先認定這老頭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裝瘋賣傻。此時仔細地看著老頭的神情,發現完全沒有作偽的跡象。真是一派孩童的爛漫之色。心中也驚疑不定起來。
突然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不要裝糊塗了!”
“什麼裝糊塗?誰裝糊塗?”老頭喃喃地道,“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我是什麼人?對呀,我是什麼人?我叫什麼?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哎呀,我到底是誰啊?”
老頭不住在原地繞著圈子,一邊抓著頭發一邊自言自語,狀若瘋癲。越是想不起來越是著急,越是著急越是想不起來,吧嗒吧嗒掉著眼淚,滿臉痛苦之色。
莫非這人真是受了重傷或者得了重病,失去了記憶?鬼穀的藏書中倒也有這一類記載,比如古籍記載一種叫做“離魂症”的奇症,患病之人會把以前的事忘掉,連自己的身份也記不起來。
徐市看著有些不忍,歎了口氣道:“那你是哪兒的人?怎麼會來到鬼穀?”
“我就是這裏的人啊,這裏就我家。這叫鬼穀嗎?我不知道,我就是這裏人。”老頭不斷地點著頭,含糊不清的說著。
徐市越聽越是糊塗。想了想問道:“那你住在哪裏,帶我去看看罷?”
“好哇好哇!”老頭領著徐市,沿著大湖,直走到竹林深處,靠近石壁的邊緣,指著石壁上一個大裂縫道:“我一醒過來就在這,我就是從這出來的!”
這個裂縫以前並沒有,想來是今日蓋聶與敵人鬥法之時,鬼穀受到波及震動,才崩裂出來的。徐市湊到近前,凝足目力觀瞧,果然見石縫裏兩麵隱隱有個人形的凹痕,仿佛裏麵原本就塞著一個人似的。
徐市不由大驚道:“你,你不會是,就從這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罷?”
“是啊,就是從這石頭縫中蹦出來的!”瘦老頭拍著巴掌笑道,突然一拍腦門,興奮地叫道:“對啦,我想起我的名字來啦,我的名字,就叫做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