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鼎聚,太公現(2 / 2)

但這法陣既是為了收聚靈力,則天然便有“易進難出”的特性。徐市入水之時,借著青龍神力,破陣而入,此時再想出去,卻是比登天還難了。

他幾番大力掙紮,終將所剩最後一絲氣息用盡。心中慌亂之下,真氣運轉也是混亂不堪。胸中一陣刺痛,有如針紮。心中暗道:“我,我要死了麼?沒想到,我剛學成些須本領,做了鬼穀弟子,馬上就要無聲無息淹死在湖底之中。”

身子慢慢往下沉去,神誌也是逐漸模糊。

眼看便要昏迷就死之際,耳邊卻仿佛有個蒼老聲音說道:“小子,別慌。這邊來!”徐市精神一振,勉強扭頭看去,哪有什麼人在。心想:“明明聽到有人喊我,難道是幻覺?”

突然看見右前方向,隱約發出一陣紅光。那光芒甚是微弱,在水中看來,若隱若現。但在徐市卻不啻於救命稻草。當下在求生欲望激發之下,竟拚起幾分力氣,向那發光之處,拚命遊了過去。

遊到跟前,見那一片紅光就在湖壁之上,半圓半方,依稀是個洞口模樣。伸手一探,光中竟是空的。此時他頭痛欲裂,哪裏還顧得許多,一頭紮了進去。

頭臉一鬆,果然是到了空氣之中。徐市渾身癱軟,就把頭靠在地上。仿佛一隻擱淺沙灘的大魚,張開大嘴,呼呼氣喘不止。

喘了一會兒,他周身恢複了一些力氣。雙手撐地,整個身體趴進洞來。那紅色光幕甚是奇特,人身可以輕鬆穿過,毫無阻礙。卻是一滴水也滲不進來。抬眼看去,石洞四壁平滑幹燥,被那紅色映照,忽忽蕩蕩,閃著粼粼的水樣波光。

徐市心道:“剛才那個喚我的聲音,莫不是就從這裏發出?”掩不住心好奇,輕手輕腳,向著深處走去。

行了約莫百步,前路一轉,眼前豁然一亮。卻見石洞盡頭,有一方三尺石台,上麵閉目端坐著一名老者。那老者穿著件杏黃道衣,頭別木簪,胡須頭發,都白如銀絲。但麵上豐滿紅潤,一條皺紋也不見。石台旁插著一柄奇形兵刃,寶氣湛然。寶兒正依偎其下,瑟瑟發抖。

“寶兒!”徐市驚喜出聲,剛向前踏了一步,卻又躊躇不前。轉眼看向那神秘老者,滿是驚疑不定神色,輕聲道:“前輩!”

那老者雙目一睜,精光一閃而斂,微笑道:“你來啦。”上下看了一會兒,道:“你練過八門定星劍。你是鬼穀弟子?”徐市恭敬道:“是的。”又想起什麼,急忙給老者施了個禮道:“多謝前輩方才救命之恩。”

老者搖了搖頭道:“舉手之勞,不算什麼。”輕輕一歎,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自己的後輩弟子。上天待我也薄了。”突然臉上又浮現出奇怪神色,頗有些嘲笑意味:“上天?我謝上天做什麼?他們哪敢管我的事?”

徐市在旁邊聽著,隻覺得這老頭說話顛三倒四,不知所雲。但那句“後輩弟子”卻是真真切切,想及老者隱身於這鬼穀大湖之內,又能一眼看出自己所學劍法,不由疑雲大起,忍不住問道:“前輩,您也是鬼穀門人嗎?”

老者卻沒答話,隻微笑著向腳下瞄了一眼,突然問道:“這隻嗜寶天狐是你的嗎?想不到這種通靈異獸,也能為你所用。”低聲笑著喃喃道:“給蕭升那老小子知道,怕不要氣掉大牙!”

徐市已經習慣他這般說話沒頭沒尾,時而自言自語的毛病,因此雖然沒聽清他後一句說的什麼,依舊恭敬答道:“是的。當日它的父母被人殺害,我答應了要將它照顧長大。”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又仔細看了看徐市,點頭道:“你既然知道嗜寶天狐,卻不存將它據為己有的心思。這份宅心仁厚也算難得了。”

他不再言語,兩眼微眯,似乎又陷入沉思之中。徐市在一旁不敢吵他,滿腹疑問,暗暗揣摩不定。

老者把他坐臥不寧的樣子看在眼裏,心中一歎,終於做下決定。道:“罷了。我便不說,你心裏也要猜測個不停。猜我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是不是?”

徐市臉上一紅,支吾道:“弟子,弟子不敢。”卻不自禁低下了頭。

“我是誰麼?”老者滄桑一笑,雙目迷離,似乎看過千年萬載:“七百年前,我在施法之時被人偷襲,原神都震散出體,依附在十鼎之上。我肉身守著玄天鼎,藏身於這大湖之下。七百年來,渾渾噩噩,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

他抬首向上望了望,道:“不過現在十鼎俱在,我原神得以完全,回歸肉身。前塵往事,自然也一絲不漏,盡在心頭。”

他緩緩的,一字一字的說著。那聲音依舊蒼老平靜。但內裏卻似乎有一股傲然之意,掩埋了七百餘年,終於一朝而發,嘯傲天地:

“老夫姓薑,名尚,字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