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奔(2 / 2)

原本以木尊者之能,徐市縱有荊坷親授的劍法,也絕無勝機可言。但這招本身也確實精妙難測。木尊者先入為主,認為徐市隻是個普通仆童,萬沒料到他竟能施展如此詭異招式。又因他護體真氣強橫無比,尋常刀劍難傷,平時出手難免托大。卻忘了魚腸劍乃大師歐冶子為刺客而鑄的蓋世神兵,專破護體真氣。這種種因素一時交集,釀成木尊者今日之敗。

眼睜睜看著魚腸無阻無礙,透胸而入。木尊者一怒之下,將殘餘功力彙於右掌,就要向徐市頭頂拍落。猛然間看到徐市尚存稚氣的臉上浮現出喜悅震驚乃至懊悔神色,知道他刺傷自己也是被逼無奈,心下一歎。他與土尊者此次奉命挾持姬彥,牽連徐市,本就心存內疚。這些天見徐市善良忠厚,對他頗為喜愛。猶豫再三,到底不忍下手,霎時間氣力散盡,摔倒在地。

徐市目的達到,卻不見半點喜悅。他頭上身上濺了不少鮮血,也不知躲閃擦拭,隻是舉著自己雙手,喃喃道:“我殺了人了,我殺了人了!”目光呆滯,神情迷亂。

這時姬彥蹣跚走來。他方才佯做攻擊,借力向徐市方向跌落,因此隻被餘勁震得輕傷,沒什麼大礙。他見徐市為了殺人之事自責,便扯住徐市衣袖,在他耳邊大聲道:“徐市,你醒醒!他隻是受傷,他沒死!”

徐市給他一扯一吼,漸漸清醒過來。低頭看去,隻見木尊者委頓在地,麵如金紙,但兩眼緊閉,鼻翼張翕,卻是一息尚存。魚腸劍正插在他左胸,想是因為內功深湛緣故,並不似尋常人傷口般血如泉湧。但也是汩汩而出,難以遏止。

姬彥生長於宮牆之內,耳渲目染都是殺伐勾鬥之事。因此雖然年幼,決絕果敢遠在徐市之上。伸手拔了寶劍,作勢就要再次刺下。

徐市急忙攔道:“他已經受了重傷,不能抓你去齊國。就不要殺他了罷!”

姬彥頓了頓,歎道:“我也不想殺他。但若是他養好傷,或者給那胖子報了信,到時候他們再來抓我,你我怎麼抵擋?”

徐市被問得啞口無言。他見姬彥打定主意要取木尊者性命,情急之下心中一動,捋起衣袖露出手腕上兩道齒痕,說道:“我手腕受傷還是他送的傷藥。大丈夫恩怨分明,萬萬不能做恩將仇報之事!”

姬彥看見齒痕,心中湧動柔情,殺氣終於慢慢消去。抿嘴笑道:“好好好,看在那藥如此靈驗的份上,便饒他一命。不過你一個小書童,又稱什麼大丈夫了?”

徐市救下木尊者性命,滿心歡喜,笑嗬嗬道:“是,我不是大丈夫,你姬公子才是好麼!”

兩人相視而笑。幾日來雖然相處融洽,但畢竟身在人手,此時重獲自由,輕鬆歡喜之意更在先前之上。

徐市伸手進木尊者懷中,尋出當日那青色玉瓶。將瓶口倒轉,一股腦兒撒在傷口之上。這傷藥結膜止血,神效依舊。但傷口實在極深,又在要害,恐怕愈合康複,也是數日之後的事了。

木尊者業已醒來,看著徐市為他上藥止血,神色甚是複雜。徐市將傷口收拾完畢,向木尊者施了一禮道:“木前輩,我們多有得罪,隻是為了逃回燕國,還請見諒。後會有期!”

姬彥在旁邊笑道:“你還想跟他們碰麵嗎?我希望還是後會無期罷!”

徐市連連稱是。兩人一路說笑,攜手向前麵關口方向而去。

卻不知兩人走後,木尊者突然翻身坐起,手裏擎著一隻紙鶴,就要放飛。但看見地上已空的青玉藥瓶,又將紙鶴收起。歎了口氣,閉目運功,療起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