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幾頁《百年孤獨》就恍然大悟,原來小說是這樣寫的,象撿到了武林秘笈一樣立刻回家閉門造車,可是就是這樣的家夥也能夠笑傲文壇,這就是現在的小說和小說家!我不是反對學習歐美,相反,我相當讚成拿來主義。但是這就象體操比賽,你做一個用別人名字命名的動作,你就永遠無法到達別人的高度,哪怕你學得再象,也不是創造。”
“他們還不具備敬畏感和危機感。他們總是為新的技術歡呼,進而迷失,但是卻忘記了小說家的責任和矜持。實際上,小說創作已經越來越受到現代科技的威脅,比如鏡頭創造的3D效果,那是小說描述永遠不能比擬的,小說家們唯有把手中的筆延伸到鏡頭無法企及的地方,唯有鏡頭不能表達之處,才有小說存在的價值。小說要跟其它形式爭鋒,那不可能,就象足球場上,球永遠比人快一樣。”
“所以小說創作必須回到我一再強調的,人性,還有哲學。必須上升到形而上的高度,才能夠保持其獨特的藝術魅力,才能夠在這個新技術神出鬼沒的時代繼續綻放。這道理就象數碼相機和手機隻提供快照,而真正的攝影作品會長久保留。”
“山海你認為我是大放厥詞?或者隻是一個眼高手低的誇誇其談者?是的,我是詩人,我可能永遠寫不出按照我的閱讀標準稱為‘不錯’的小說,但是我依然會痛斥那些偽小說和偽小說家們,尤其是那些自命‘純文學’的家夥。養氣塞天地,煮酒論英雄。山海,幹了。那些家夥缺少的不是技巧,不是文字功夫,正是這一股浩然之氣。”
山海放下酒杯,囁嚅著說:“郎軒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是否偏激了一些?”
“偏激?偏激不好?”郎軒大笑:“我們在QQ上不是早討論過了嗎?片麵即尖銳。文學創作跟其它自然科學的研究有本質的區別。文學創作貴在打破,創新,而自然科學必須遵循規律,所以一個文學創作者的缺陷,可能正是他的優勢,換句話說,在文學創作上,缺陷發揚到極致就是優勢,隻要能用有美感的方式把這種缺陷表現出來。”
山海覺得這個問題難以取得共鳴和一致,也不是自己的專長,無從置喙,討好地建議:“郎軒,還是給我補補詩歌的課吧。今日又認識了謝兄,正好聆聽兩位對於當下詩歌寫作的高見。”“詩歌?這時代還有詩歌嗎?”
謝詩人表情愕然地問,“海子之後,華夏就沒有一個詩人。”山海被謝詩人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比郎軒更加激憤,又想到當初郎軒也是如此疑問小說,不覺莞爾。
怔了一會才怯怯地問:“北島不算?”
“北島?就算把他放在他那一批詩人中,也不顯山露水。”郎軒重新搶回話語權,不屑地冷笑。
“或者山海還另外讀過一些,比如,於堅?你以認為口水話能夠跟代表文字最高最美形式的詩歌相提並論?食指?西川?下半身~~~算了,”----郎軒用力揮手,將華夏詩人斬殺殆盡,“其他的名字更不用提了,不然老謝要站上凳子罵娘。”
山海怔怔地看著郎軒揮斥,心理書上說人的肢體活動,往往透露內心性格,郎軒揮手時五指戟張,就象一間屋子從不關門閉簾,讓人把房間裏的事看得一清二楚,這種人就是所謂的性情中人,思想好惡從不隱藏,待人掏心摳肺,如竹筒倒豆。
上天給了郎軒灼灼才華,待人接物的經驗卻比自己還不如,似乎正符合老子說的“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我覺得郎軒的詩就很好。很對我的胃口。”山海說。
郎軒放杯舉手,遲疑一下,歎氣說:“世無英雄耳。”
山海心中暗笑,這一招請君入甕,郎軒再怎麼辣手無情,也不好意思大義滅已。謝詩人說:“評品詩歌的標準,千變萬化,但是,還是有最基本的東西。詩更接近於巫術,祈禱,預言和神話,而非針織或建築裝修。最偉大的詩歌應該是那種既富於強烈的感情,同時又具有堅實的內在邏輯結構的作品。”
山海不知道後麵的話是謝詩人從布爾頓借來,佩服不已,說:“謝兄,改天一定發幾首你的詩拜讀。你和郎軒,都是虛城真正的文人,詩人,詩歌之子。”
這話招致兩位詩人的同時批評,郎軒說:“山海你忒俗!我最討厭用母親作喻。什麼大地的兒子,人民的兒子,祖國的兒子,聽不出一點感恩和敬畏,反倒滿嘴的挾以自重。呸。”
謝詩人說:“詩歌是純潔的,它不與任何人發生世俗的關係,隻存在精神上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