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鈴聲響起,教室內嘈雜聲逐漸消失。
幾十名學生老老實實坐好,雙手交疊擺在桌上,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像是一排排泥塑一般。對正值活潑好動的青春期孩子來說,這樣有悖天性的狀態當然不會是他們自願的選擇,可是沒有辦法,這是蔣建學蔣老怪的課,除非擺明了想掛科,否則沒有一個人敢放肆。
蔣建學是一個古怪的、暴躁的、毫無人性的老頭,這是學院區所有學生的心聲。
隨著鈴聲消失,教室左側的門應聲而開,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七,腋下夾著一本電子教案,手裏拿著一個保溫杯的清瘦老頭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情,幾十個學生在他眼中,仿佛是聞著腥味兒趕來的蒼蠅般令他討厭。
沒有人敢大聲喘氣,從蔣老怪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今天他的心情又不舒爽了。
其實,他心情舒爽的時候,一個月也沒有幾天。
蔣建學走到講台前,把電子教案放在操作台上,他身後的顯示屏隨之亮了起來,顯示出了電子教案第一頁的內容,一個極其複雜的化學推導方程式。這樣的方程式對中學生來說,明顯是過於艱深了,但他顯然沒有在意這些,他的課講什麼,怎麼講,完全是看他的心情,學生隻有接受的份兒。聽不懂?不好意思,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今天我們講一下氦-3同位素,小兔崽子們,都給我認真聽,我隻講一次,聽不懂的,理解不了的,回去問你們爸媽,下節課我會抽查,誰答不上來,就不用再來了,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聽不明白,沒有資格聽我的課!”
丟下這句話,蔣建學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準備開講了。忽然他眼角餘光瞄到了什麼,把保溫杯放下,抬手指向了教室後排的一個角落。
“誰允許你走進我的課堂的?你有資格坐在這裏嗎?滾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順著蔣建學手指的方向,瞬間集中了過去。
一個和學生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站了起來,臉上訕訕,他身上穿著印有“熱烈慶祝中國隊奪得第88屆世界杯冠軍”的紅色T恤,衣服已經很舊了,袖口都翻卷了起來。和周圍學生們身上的衣服相比,顯得非常寒酸和土氣。不過他的眉宇之間帶有一股特別的英氣,身形挺拔如鬆,倒顯得衣服的好壞沒有那麼重要了。
蔣建學的手沒有放下,手指如利劍般點戳著少年的自尊心,冷冰冰的又重複了一遍:“沒聽到嗎?我讓你滾出我的教室!你沒有資格從我這裏獲取知識!”
少年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微微點了下頭,嘴角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容。他向蔣建學鞠了個躬,彎腰拾起腳邊的垃圾袋,從教室的後門走了出去。
教室的門關上,阻斷了教室內的聲音,少年回頭看了眼教室的門,提著垃圾袋的手有些無力地垂了下去,垃圾袋套在他的手腕上,憋憋地掛著晃悠。
走廊另一頭傳來腳步聲,一個中年人走過來,看到垂頭喪氣的少年,歎了口氣,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不是都跟你說了,別的教授的課你隨便聽,別來蔣教授這兒,他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你躲著他點不行嗎?”
“我知道了,王叔。”少年應著,中年人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口不對心,但他也不好再說打擊的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垃圾箱都快滿了,你去處理一趟吧,下午有你孫阿姨的課,別遲到了。回頭我去數據庫把蔣教授這節課的電子教案下載一份給你,你自己看,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來找我,我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