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意的,或無意的,更或是被驚恐支配下忘記了關空調,司機承受著劇烈寒意,出租車也跟著搖搖晃晃,仿佛操控者是一個喝了很多酒的人。
車內的氣氛同樣冰冷。
已經很久,杜陽和亞瑟沒有離得如此近,他們甚至連在一起吃飯的時間都變得極少,仔細回想起來,上一次距離這般近,還是從斧頭的賠罪宴上回來,兩個人還相互摟過肩膀。
欺騙對任何感情來講都是致命的傷害,包括友情。
亞瑟對杜陽的不滿全都來自於欺騙,那種憤怒足矣令他忘卻許多杜陽對他的照顧。
他的腦袋不好使,一根筋,對某些無關緊要的想法卻很執拗。
比如喝酒,比如打架,比如看熱鬧,也比如憎恨。
安琪拉原諒了杜陽,項羽原諒了杜陽,唯獨他沒有原諒杜陽。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項羽和安琪拉從來都少於理會大咧咧的他,唯獨身為另一方當事人的杜陽,感覺最為清晰。
杜陽想化解這份怨憤,但在此時開口,卻顯得十分突兀,可杜陽必須說。
前方的路在車燈映照下昏昏沉沉,比昏黃的路燈更加明亮,但反而更加令人迷惘——前方會是如何的景象?
終歸到底,他們所關心的問題隻有一個:項羽的安危。
是啊,項羽的安危尚且不知,誰又有心情去管其他事情。
可是隨著杜陽日漸成熟以來,他明白了許多人與人之間交流的意義,更加懂得如何把握好說話的時機。
如果項羽真有個三長兩短,杜陽無法向他們交代,更無法向自己交代。
為了不讓事態進一步失控,他隻能在當下解除與亞瑟的心結。
杜陽醞釀了一會兒,發現很難找到合理的借口。
是的,他對亞瑟的欺騙是鐵一般的事實,他連自己都無法自圓其說,可有一點他很確定,他的欺騙對雙方來講都好。
杜陽麵色沉沉,突兀說道:“我說過,傻一點不見得是壞事。”
安琪拉正百般無聊地數漂在車窗外的小蚊蟲;司機身軀一顫,盡量把這句話當成幻聽。
亞瑟不傻,明白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也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他隻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杜陽開了個頭,發現後麵的話並不難說,他把一直憋在心裏的想法統統解釋了出來,說著說著,已然從誠懇的態度變成了吐槽的語氣。
亞瑟初臨地球時,像一張白紙,他能說什麼?
就算說了,亞瑟能懂嗎?就算懂了,又有什麼意義?
加上他無法掌控送亞瑟回去的時間,更無法掌控亞瑟對於新奇事物的接受程度。
再者,真正解釋起來就好比把一根線纏亂,再一步步解開,而解開之後才發現,然並卵。
種種欺騙的原因,杜陽統統道明。
連安琪拉都能理解的事情,偏偏亞瑟卻執拗的不肯原諒。
杜陽心裏別提有多鬱悶。
他把這種鬱悶也說了出來。
亞瑟聽完以後,並沒有如其預料的猶豫或者沉默很久,而是立刻銜接說道:“老子當然知道。”
安琪拉忍不住打岔道:“知道你還小家子氣。”
亞瑟理直氣壯道:“他能欺騙我,我就不能賭氣了?”
安琪拉無語道:“你……不講道理吧。”
亞瑟道:“就是不講道理,你咬我呀。”
亞瑟這句話用錯了人,安琪拉一聽,毫不猶豫真就一口朝他胳膊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