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現在(公元二零二七年)
羊骨縣的東邊是一原始森林,樹高重重,人煙罕至,大山後有一小村,村口五六株桃樹,沿道種滿油菜花,小村莊終日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倒也是個不錯的閑遊之處。
十幾年前有個道人路經此地,給許東算過一命,說他命不夠硬,撐不過十五歲。
現今這個二三十戶的小村子除了房子,其它的變化依舊不是很大,村子裏大部分的房子都砌成了兩三層的磚房,刷著白牆,貼著瓷磚,隻有村尾這棟,這棟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修建的破爛的茅草土屋讓人一見還以為是誰家的豬圈,但是村裏的豬圈也比它強,起碼人家是用板磚砌的。
傻子許東和瘸子李榮耀就住在這個“豬圈”裏,小屋周圍,圍著一堵土牆,土牆邊靠著一堆堆已經陶製好了的瓦罐,可以用來盛水,或者醃製土菜,屋後靠山的地方還有一個土窯,平時李榮耀就在裏麵燒陶罐,這些燒好的瓦罐是家裏的主要收入來源,因為手藝不錯,勉強填報肚子還是可以的。
人在屋裏住,這空出來的一小截院子,就是兩頭真正的小白豬活動的場所。
當然他們也是許東最好的玩伴。
這幾天老不下雨,曬得屋前屋後竹子的葉都卷了,地裏幹活的人紛紛回到屋裏吃著西瓜躲避毒焱烈日,隻有一個曬得黝黑的小子不知疲倦不知炎熱地在菜地裏割著草。
不管刮風下雨,許東都會下地幹活,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而且他的速度很快,沒幾下功夫就割了一大捆青草背在背上回到家中,許東把豬草往自家真正的豬圈裏一丟,那兩頭肥豬就立馬撲上來吃食,喂完豬後,許東便會在家門口的土牆下坐在石頭上呆呆地望著對麵山上的天空發呆。
隻要許東手裏拿著石子,村裏的人都會很識趣地從他家門口繞過去,然後遠遠地嘲笑,如果走得慢了一定會被這個傻子的石頭砸中腦袋。
雖然是傻子,但是連村裏的狗都怕他。
因為許東不光會扔石頭,還會咬人,村裏的狗都被他咬怕了。
從許東來到這裏已經十五年了,別的小孩要麼出去打工,要麼在學校裏讀書,隻有許東仍舊待在這個小村子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重複著同樣的農活。
雖然許東是個傻子,但是李榮耀很疼愛他,這對並不是直係血緣關係的父子相依為命十幾年,李榮耀也攢了幾萬塊錢,合計著去外地給許東找個小媳婦,因為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路過他們家門口,吃了他們一頓飯,便給許東算了一卦,然而得出的卦象是許東十五歲這年有個命劫,很難躲過去,且無法可解。
他們父子倆都是殘疾,一個腿殘一個腦殘,李榮耀不希望許東跟自己一樣孤獨終老,或者半路夭折,希望給他找個媳婦衝衝喜,好歹也得結個婚,你說是吧。
正常的人家是絕對不可能看得上許東的,李榮耀的目標直接朝向了那些同樣是殘疾的人上麵,也許殘疾人隻有跟殘疾人才能過日子吧。
李榮耀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已經出去村子好幾天了,桌子上放了很多幹糧,還有十來包方便麵許東一撕開就能吃,放在桌子上的鬧鍾一響,許東便從屋門口站起來匆匆回到家裏,然後開吃。
這都是李榮耀一點一點訓練了好幾年才訓練出來的,許東的日常活動就是靠著鬧鍾維係著,家裏一共有四個鬧鍾,兩個在床頭,兩個在飯桌上,早上六點,床頭的鬧鍾響了,許東便穿好衣服,下地幹活,中午桌子上的鬧鍾響了便回家吃飯,然後又出去幹農活,下午桌子上的第二個鬧鍾響了,又回到家裏吃飯,晚上鬧鍾響了睡覺,雖然這些都是平常人最基本的生活規律,許東卻不得不借助工具才能完成。
這天跟往常一樣,許東下午的活忙完了,從飯桌上拿了袋最喜歡的方便麵拿到屋外的石頭上坐著撕開吃了起來。
太陽落到了山腰處,西斜的金色夕陽將許東身後的一人高的土牆渲染成金碧輝煌的摸樣,而許東則像是這麵金牆下的一尊泥像。
村尾的水泥路上停下來一台摩托車,一個打扮時尚的年輕女子給了司機幾塊錢便拖著沉重的行李從村尾這條小道走了上來。
這人叫馬小籮,是這個小村子裏為數不多的高材生,雖然這個年代的大學生已經遍如野草,但是馬小籮讀的這個大學來頭可不簡單,南方醫大,龍國最著名最權威的醫典大學。
馬小籮穿著一身雪白色的連衣裙,頭發挽著一個好看的圓環,其餘則披在後麵。
許東一看到有人過來便悄悄從地上撿了幾個石頭,他也是被欺負慣了,但也隻知道丟石頭和咬人來保護自己。
馬小籮也看見坐在圍牆下的許東了,裂開潔白的牙齒,笑著走過去,“小傻瓜,姐姐回來啦”。
然而許東似乎並不認識她,手裏的石頭“咻”地丟了過去,正中馬小籮的腦袋,潔白的額頭上頓時流下來一道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