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如,在《國度》這款遊戲新上市的時候我第一時間進入,選法師職業,遊戲開放的前一周內少睡覺,人物屬性都用比較極端的全心力加點,拚命衝級,到一定級別後放棄練級拚命找那種小BOSS殺,兩三天後等級已經被甩開的同時也已經打到好幾樣不錯的中級裝備,然後立刻賣掉走人放棄這款遊戲。我把這叫作短線投資,但運氣成分比較大,萬一兩三天內打不到好東西那之前一個星期就白忙活了,等級也已經被落下。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以賺錢為目的而遊戲的時候會發現樂趣少了很多,難以真正投入其中。這世間的道理就是這樣,帶著功利的念頭去做事當然比不過純粹的熱愛。
我這樣的方式玩遊戲每個遊戲都玩不太久,最長的一個也不過玩了2個月。每結束一個遊戲會給自己幾天的休息時間。鍛煉一下鬆弛的身體,放鬆放鬆緊繃的神經。
一次偶然的聊天中我提起自己會一點樂器,光磊二人都道不信。
確實,象幹我們這行的大多神經粗粗,說玩音樂叫人總覺得不協調。在兩人保證,隻要我真的能用任何一種樂器奏出任何一首完整的曲子,買樂器的錢就他們兩個各出一半的情況下,我從幾個月存下不多的積蓄中拿出300塊來到二手市場買了個性能還算完好隻是有點舊的吉他。
當我彈出自小學會的老歌《滄海一聲笑》並得意的自彈自唱時,兩人徹底拜服並各自乖乖奉上150大洋。
“這是什麼曲子啊?怪好聽的,我以前咋就沒聽過?”光子問。
“是蠻好聽的,”磊子附和道。
“幾十年前的老歌,你們當然沒聽過。”
如今流行歌曲的發展趨勢是電子樂,大多數樂器的效果都可以用電腦合成出來,當然音樂家並沒有衰落反而顯得更加神聖崇高,但除了搞藝術的,通俗歌曲的曲風越來越變得快節奏,大起伏,重音效,歌詞也是越來越裸,這都是現代人追求效率的生活方式決定的,要強烈的刺激那就隻好更加搖滾更加重金屬了。也有非主流的輕音樂迎合人們放鬆神經的需要,配合咖啡館和宴會那種閑適的氣氛,但那又大多蛻變成了我最討厭的小家子氣的靡靡之音,小兒女情懷。
象這種即飄揚灑脫又不失滄桑厚重的歌如今是很難找到了。隻有少數跟我一樣愛好的另類才會去搜集收藏這類老歌,會唱又能彈奏出來的就更少了。
“你小子,看不出來啊,還真有一手啊。”光子。
“再來兩首好了,還會不會點別的?”磊子。
“OK,今天第一次演出免費,以後一首5塊錢。”當然是在開玩笑。
我又隨意彈唱了兩首,不顧他們的胡攪蠻纏,再不肯彈了,“今天到次為止,下回再說。”
九爺不知道聽到誰說的,知道了我會彈吉他後還半開玩笑的說了一次讓我幹脆去迪廳作貝司手算了,我笑著搖頭。開玩笑,迪廳裏那些歌我可彈不來。
聽說九爺偶爾也會玩玩遊戲,不過隻是偶爾,興趣並不大。倒是明哥似乎沒事就呆在那個《真幻界》裏,辦公室裏就有無線頭盔,還帶著幾個迪廳的小弟一起玩。聽說明哥還是個城主,當然他不算為賺錢,純粹過癮而已,反倒帖了不少錢進去。
就這樣,隔一會換個遊戲,零零碎碎的也賺了點外快。閑下來就彈彈吉他,倒也逍遙自在。不過心底總隱隱覺得這樣並非長久之計。奈何我那點積蓄根本不夠支撐我獨立生活,離了這份活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父母不知道怎麼樣了,我提前出獄他們也不知道,估計知道了也不會認我這個不肖子吧。
還有張老頭不知道死了沒?那老妖怪應該沒那麼容易咯屁的,幹脆去看看他好了。
想到就做,跟光磊兩人交待了一聲,然後去茶莊買了半斤中品鐵觀音,上品的太貴了買不起。從X島中部的大同路坐地鐵到島南的X大學幾分鍾而已。摸到張老頭家,使勁拍門,“張老頭!我來看你啦!”
“是阿德啊,嗬嗬。”張老頭看到我楞了下隨即收起意外表情恢複那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他肯定自以為這樣很象世外高人,但我稱之為標誌性的奸笑。
老頭子看見我第一次給他帶禮物顯然大為感動,雖然我帶的茶葉跟他家中那些極品相比差得遠了。
一聊就是一個下午……
聽我講完監獄中的日子和這大半年的生活後,張老頭說,“沒有什麼對錯之分,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了。先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再說。”
“恩。”
“其實呢,生活本就有無數種可能,但隻有這一種會產生覺悟。”
我細細體味著這句話的意思,看看時間不早就向他告辭了。
臨別時,張老頭肅著臉跟我說:“你現在這樣是安逸不了多久的,王九的好日子再有半年也該到頭了。別問我消息從哪來的,總之你自己要好自為之。”
張老頭的最後一句話如重錘敲在我心頭,並讓我為之不知所措了好久。一個多月後,我下了決心向明哥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表示不想再幹這行撒謊說準備回家去。明哥沒說什麼點點頭並且讓財務多給我一個月工錢。向九爺辭行的時候我終於忍住沒說半年內可能有人對他不利,我相信張老頭的話但九爺不一定相信,要他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放棄幾十年的基業不符合他的梟雄本色。他對我有大恩,但在他看來那可能不過是一時興起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阿德也僅僅是他手下一個新收的小弟,跟小黑、磊子、黃三他們相比雖然或許伶俐一些身手好一些,但畢竟還不如那些跟了自己比較久的兄弟可信。相信我離開沒多久他就不會再記得“阿德”這個人。明哥臨別也隻是交代了一句“多練練,別辜負了自己的身手”就沒說什麼了。
離開大同路以後我站在街頭四顧茫然,懷了揣著9000多塊這一年多來的積蓄,看著那高得嚇人的房價,意識到我的全部家當連放一個馬桶那麼大的地方都買不起,無奈租了個便宜點的日租房先棲身下來。住旅館的話最差也要100出頭一晚,日租房隻要35塊。
第二天開始到處跑著找工作,結果一個上午跑下來就泄氣了。沒有文憑連筆試機會都得不到,就連想端盤子也在餐廳老板得知我有過案底之後被拒絕。
我決定去別的城市看看,於是帶上唯一的行李——一個放了幾件衣服的旅行包,塌上了所能乘坐的最便宜的交通工具——火車。
我隻打算呆在南方城市。
因為我的行李包中沒有任何一件稍微厚點的衣服,去北方我怕會被凍死街頭。現在剩下不多的錢我也不願意拿來買衣服。
這列火車開往SC省的省會CD市,那是個我向往以久的地方。
我看過一本叫《CD,今夜請將我遺忘》的老式小說,對成都的感覺不錯,而且有點好奇。
而並不是因為傳說中的辣妹子,雖然我已經雄風再起,但我對女人的態度還是象以前那樣,過於理性客觀以至於讓人覺得苛刻。
換個說法就是我從不用下半身思考。
習慣使然。
火車上閑得很,幸好我坐的是硬座,可以聊天。其實隻是舍不得買臥鋪票而已。
坐我旁邊的是個大叔,一上來就開始靠著椅背打磕睡,不知道昨晚幹嘛去了。對麵坐的是兩個MM,中上之姿,聲音到蠻好聽的。
“嘿!帥哥,要不要?”眼睛比較大的那個MM拿著包開了口的瓜子向我示意。蠻熱情的嘛,我剛剛準備搭訕她倒搶了主動了。難道這就是辣妹子?
“不用,謝了。”我笑著點了顆煙,瓜子?不知道多久以前我就不吃這類零食了。
“看那。”另一個帶眼鏡的MM指了指車廂上“車廂內請勿吸煙”的牌子。
我看了一眼不作理會。
眼鏡妹眉頭大皺,張了張嘴想說又沒說。
“你到哪下啊?”大眼睛出來打圓場轉移話題。
“CD市。”
“哦,我們到綿陽。”
“你們是學生嗎?”
“恩,X大的。你是學生嗎?”大眼睛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略帶自豪。X大現在亞洲區高校排名16,世界排名也在200名內。
“不是,無業遊民。”我聽到X大,嗤笑了一下。
“少來了,你這麼壯還會無業?去當鴨子也好。哈哈。”大眼妹開起玩笑還真沒顧忌,跟那些學校裏的書生比我這身材在他眼裏就叫“壯”了。179CM,70KG。
“不信拉倒,我去成都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
“為什麼不在XM市找要跑到CD去啊?”
“不為什麼。想去而已。”難道告訴你我蹲過大牢,在X市找不到工作?其實我內心底離開XM的深層原因應該是怕被九爺牽連到,我實在不願意再回去過那種“走進一間房四麵都是牆上麵有老鼠下麵有蟑螂”的鐵窗生涯,雖說我隻是個小羅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哇,你好酷哦。”大眼睛故意作花癡狀,旁邊一直不說話的眼鏡妹白了她一眼。
“嗬嗬,我隻是實話實說。你們是念什麼專業的?”
“法律係。”
“你們兩個都是?”
“嗯,我和小英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一個班。”
“她叫小英那你叫什麼?”
“幹嘛告訴你,你先說自己叫什麼。”
“我?我叫阿虎。”我隨便說了個名字。
“哦~你叫我阿蓉就好啦。”。。。。。。
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了一會,阿蓉說困了便靠在座位上打磕睡。小英低頭看書。我感到無聊便拿起桌台上不知道誰的報紙看了起來,頭版的大字標題是“挪威地區一民間研究機構發掘出新一代信息載體,世界科技聯合會宣稱矽核心時代將終結,新的技術革命即將到來”,技術革命?離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似乎太遙遠了。
當時的我並未意識到這個事件對我以後的命運所產生的影響。
硬座車廂很不舒服,睡睡醒醒幾次之後發現已經到了終點站CD市了。
因為可能要在這呆比較久的一段時間所以我以400塊/月的價格在C市偏一點的地方租了個房子,確切說是一個房間。
連續一個星期沒頭蒼蠅一樣的亂竄,我發現,想找到正當職業是不可能了,沒文憑還不是主要原因,一聽說坐過牢立刻變臉。
想自己做點小生意又沒本錢,難道要繼續去混跡街頭?不,當然不能再過那樣的生活。
我走進電子城,看著琳琅滿目的各式頭盔劃算著買了頭盔後自己還能剩多少錢。
“先生,您看中哪款遊戲頭盔了沒?向您推薦這是最新款的按摩型家用頭盔。。。”導購小姐開始三寸不爛。
我當沒聽見,隻在通用型裏麵挑,有線頭盔最便宜的隻要3000多,但我租的房間是個老房子,房間裏原有的端口早就壞掉了,找人修的話又不知道得花多少錢。索性一咬牙買了個通用型無線頭盔,6888塊。
我開始了真正以遊戲為生的日子,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個真正的職業玩家了。
即使靠著過往的一些經驗,剛開始一兩個月也隻能賺到6、7百/月,交了房租水電連吃飯都不夠。我省吃儉用以泡麵為主食並且每天睡更少的覺同時輾轉於數個遊戲之間。眼皮打架的時候就以從網上抄下來帖在窗頭的職業玩家訓誡自勉——“冷靜思考,吃苦耐勞,持之以恒,把握機會”。
記得那個叫“中華職業玩家聯盟”的網站論壇上說,對職業玩家而言,必要時連續48個小時不睡覺應當是基本的生存技能,而連續70、80小時甚至連續一周不睡的都有——雖然那個連續一周的英雄最後被送醫院了。
第3個月因為在《輝煌》中遇到一個報仇急紅眼的傻大款,我所練的刺客在本身掛了16次以後終於按要求連殺了目標人物3次,拿到1200塊聯邦幣的酬金,但我那個練了2個多月的刺客號也相當於已經廢掉了。現在所有的網絡遊戲中,帳號都是與身份卡綁定而無法交易的,或許有技術高手能破解這個綁定程序,但至少我是不用想了,我連綁定的原理都搞不明白。
第3個月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是無意中從路邊攤報紙上得知的,“FJ省XM市特大犯罪團夥150餘人集體落入法網。首犯董天強,綽號王九,因走私罪、唆使謀殺罪、敲詐罪、賄賂罪等數罪並罰,被判死刑;從犯楚律明等人於拒捕過程中被當場擊斃;另有。。。”
九爺的這次滅頂之災是從高層命令下來的,就不知道張老頭哪來的門路能未卜先知了。慶幸之餘又為九爺明哥感到悲傷,雖然他們不是什麼好人,但張老頭不也說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嗎?
——人們總是在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無論如何,九爺和明哥與我有恩。但我能做的也隻是點了3根煙插土為香默默祭拜一下聊表心意了。
人哪,還得活下去不是。
我突然對CD這座城市起了厭惡,無來由得覺得它肮髒、吵雜、瑣屑、陰暗,象一個拙劣委瑣的直銷員,向我傾倒著他所有無恥的理由。與我在書中看到的那個如貴婦般慵懶閑散的城市大相徑庭。
於是,我決定,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又能去哪?回到家鄉那個蘇北小城?不可能。
再去一個陌生的城市?我剩下不多的一點錢已經不允許我再走無謂的彎路去摸索。我決定回到那個熟悉的小島,那個已經沒有九爺和明哥的城市——XM。
回XM的火車上,我開始憎恨自己的浪子情懷。我之所以走到今天,全是因此而來。
但我又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能容忍那種多數人選擇的道路——朝九晚五,娶妻生子,為生活奔波,為一家老小而忍受老板的羞辱和客戶的嘲諷。
我無奈的發現,今天這條路其實是我的宿命。既然是注定了的那又何必再作這些無謂的感慨?既然已經如此了何不樂觀一點,人活一世,自在就好。
想到小說《挪威的森林》裏的一句話,“不為什麼,隻是什麼都無所謂。”雖然我很討厭那個民族,但村上春樹的這句話說得實在是不錯。
哈哈,不為什麼,隻是什麼都無所謂。
我叫方德,我還是個浪子。
回到XM島之後,我特地去大同路看了一下,過去九爺的地盤已經被一個新的老大接手,藍色零點網吧也改名叫紅漢網吧。
歎了口氣,一個王九倒下,但還有無數個王九啊。九爺死了並不代表XM的黑道就垮了,總有人會前仆後繼。
這種東西是除不盡的,黑暗的角落自有其存在的必然,沒有黑暗又何來光明,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有哲人說過嘛,“人在絕對的光明中會跟在絕對的黑暗中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隨後我在萬石植物園附近租了個相對便宜的房間,500塊/月,頂樓,夏天熱了點,不過無關緊要。
CPGU(中華職業玩家聯盟——CHINAPROGAMERUNION)的論壇上說如果參加了一個網遊的內測有利於搶先了解這個遊戲的特色,運氣好還可以發現不為人知的BUG,代價就是比較浪費時間,而且這個遊戲如果不夠火而玩的人少的話會吃虧。所以選擇的時候眼光要毒,如果沒把握就盡量選有實力的遊戲公司開發的網遊。
正好這時還有半個月內測結束的《魔旗》在發放最後一批內測帳號,我運氣好匆匆忙忙搶注到一個並草草進了遊戲。
半個月的內測沒發現什麼BUG隻是積累了一些經驗,熟悉了一下地圖。公測來臨《魔旗》如預料中一樣立刻火了起來,5000萬的玩家人數使之在如今這個眾多遊戲競爭激烈的時代,仍占領了近5%的市場份額,可謂相當不錯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