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和小妹並肩而坐的蘇墨虞也在心中默默說道,她隻能在心中默念,不敢說出口,凝望關允寬厚的背影和堅毅的臉龐,一段話不停地在她心中回蕩,“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
午飯過後,幾人又回到山海天大酒店,關允和齊昂洋繼續商量大計,越商量越興奮。尤其是當關允對齊昂洋簡要一說鄭天則現在的處境,更讓齊昂洋躍躍欲試。
“黃漢到底是什麼來路?你別說,我越來越覺得黃漢這人不簡單,現在就想會會他。我說上次八裏屯的事情這麼容易就過關了,原來是黃漢在背後替我們打了掩護,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得當麵謝謝他。”齊昂洋興奮莫名,“還有,我怎麼感覺鄭天則要有危險了?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進取學院的事情一旦著火,肯定有許多人要滅火,都不想火燒到自己身上,怎麼辦?鄭令東不死,鄭天則死了也一樣。”
“鄭天則雖然現在大勢已去,但他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關允搖搖頭,“而且現階段,呼延傲博自顧不暇,怕是不想也不敢對鄭天則下手。”關允想了一想,“你的意思是說……黃漢有可能對鄭天則下手?”
齊昂洋點頭:“是呀,你想想看,黃漢剪除了鄭天則的全部羽翼,現在鄭天則就是光杆司令了,捏死鄭天則對黃漢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關允搖搖頭:“不會。以前我也覺得黃漢一點點瓦解鄭天則的勢力,是為了取而代之,現在我越想越覺得黃漢人在黃梁心在漢,他的野心很大,不僅僅局限在黃梁一個地市……所以,他不會除掉鄭天則,而是要讓鄭天則成為引爆黃梁局勢的油桶。”
“也有道理。”齊昂洋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發現琢磨政治上的事情也挺有意思,越想越覺得人心深不可測,小小的黃梁,也是藏龍臥虎之地。”
“你就慢慢琢磨吧,有意思的事情,還在後頭呢。”關允笑了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說,“準備一下,晚上會一會白沙。白書記可是黃梁局勢中的一個關鍵人物,他的立場,有可能最終決定黃梁局勢的走向,也能決定一些人的政治命運。”
打電話定好了鼎鼎香的房間,關允隨後又撥通了蔣雪鬆的電話,有些事情必須要向蔣雪鬆及時彙報。
“蔣書記,晚上要和白沙白書記一起吃飯。”
“知道了。”蔣雪鬆淡淡地說了一句,“剛才冷楓和陳宇翔都打來了電話。”
話不必多說,關允自然聽出了蔣雪鬆的言外之意,花酒翔事件塵埃落定,孔縣局勢恢複正常,一切盡在蔣雪鬆的掌握之中。也就是說,蔣雪鬆將會繼續有條不紊地推動他的下一步大計。
關允心中暗喜,到目前為止,呼延傲博的招式差不多已經用盡,還有什麼手腕可以施展?除非是最後的殺手鐧了。
相信等他晚上和白沙會麵之後,消息一旦傳出,必將會對黃梁的局勢帶來不可低估的影響。
和白沙會麵,關允沒有讓金一佳等人隨行,隻有他和齊昂洋。等他和齊昂洋趕到鼎鼎香的時候,一下車就發現了一個熟人……黃漢!
而且黃漢還不是一個人,他的同行者竟是……蔡豔麗。
峰回路轉
關允還是第一次見到黃漢和蔡豔麗同行。
自從他猜到黃漢在市委的最大後台有可能是蔡豔麗後,他對黃漢和蔡豔麗之間的互動格外關注,但不管他怎麼留心,都沒有發現蔡豔麗和黃漢之間有超出常規的來往。到底是他猜錯了,蔡豔麗不是黃漢在市委最大的後台,還是二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讓外人都察覺不到?
不承想和白沙會麵,卻能撞見蔡豔麗和黃漢在一起吃飯的情景,不得不說是不小的意外收獲。
“蔡書記、黃局長,這麼巧?”關允下車後,熱情洋溢地主動向前打了招呼。
蔡豔麗和黃漢正邁步向裏走,人已經站在了台階上,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回身一看,見是關允,二人不約而同做了同一個動作——邁步下了台階,向前幾步,迎了過來。
黃漢自不用說,級別比關允高,蔡豔麗更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完全可以在關允麵前講講排場。以她的資曆,別說降階相迎關允了,就是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和關允握手,也不為過。
蔡豔麗紆尊降貴,主動來迎,是對關允莫大的禮遇。關允忙向前幾步,伸手握住蔡豔麗伸來的手,連聲說道:“蔡書記,真是巧呀,和黃局長一起吃飯?”
黃漢也走了過來,笑了笑:“我請蔡書記吃飯,關大秘也來鼎鼎香吃飯?聽說你比較喜歡鼎鼎香的氛圍?”
氛圍一說,意味深長,關允不由想起他和黃漢之間交往的開始,正是緣於鼎鼎香的一次槍擊案。也別說,鼎鼎香還真是一個好地方。
“是呀,鼎鼎香環境優雅,格調脫俗,菜品一絕,是個雅致的好地方。”關允從容應對,“最主要的是,鼎鼎香是我來黃梁後第一個吃得合口的地方,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黃漢點頭一笑:“確實是,我也覺得鼎鼎香的飯菜最合口。”
蔡豔麗似乎聽出來關允和黃漢之間的對話大有深意,就試探地提出邀請:“關秘書和誰一起吃飯?要是方便的話,就湊一桌算了。”
“不好意思蔡書記,下次我再請你和黃局長。”關允委婉地拒絕,他和白沙會麵的事情不是不能公布,而是要談論的話題不適合有外人在場,“我欠白書記一頓飯,今天是特意請他。”
“哈哈,這樣呀……”蔡豔麗心領神會地笑道,“那就下次再說了。”
送走蔡豔麗和黃漢,齊昂洋才從一旁閃出身影,他一拍關允的肩膀說道:“剛才我在暗處觀察了黃漢,黃漢和人說話的時候,表情沉靜,眼神沉穩,幾乎沒有漏洞,確實是個厲害角色,我都懷疑他受過特殊訓練。”
“什麼特殊訓練?”齊昂洋的話讓關允大感新鮮,他還從來沒有想過黃漢有什麼特殊來曆。
“特種兵或是國安人員接受的訓練……”齊昂洋低頭想了一想,“也許是我看錯了,不過我總覺得黃漢這個人,應該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過去。”
黃漢的履曆關允也看過,很簡單,似乎從小到大就沒有出過黃梁,一直在黃梁市內任職,沒有大起大落,也沒有轟轟烈烈。如果他不是鄭天則的五虎上將之首,說實話,關允可能壓根就不會知道有黃漢這樣一個人存在。
“先和白沙見麵,黃漢的事情,以後再慢慢摸透。”關允點點頭,和齊昂洋來到包間等白沙的到來。黃漢的事情暫時放到一邊,他和蔡豔麗一起吃飯又釋放了一個什麼信號,也不必過多猜測。相信隨著局勢越來越明朗化,在最後的決戰之時,黃漢的最終目的也會暴露無遺。
等不多時,白沙就推開了包間的房門。
應該是一路奔波的緣故,白沙風塵仆仆,臉上還微有疲憊之色,稀疏的頭發更顯凋零,仿佛再也經不起風吹雨打了。
關允起身相迎:“白書記辛苦了。”
白沙擺擺手,脫了外套放到衣架上,坐在首位,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才說:“剛從市委出來,向蔣書記彙報了一下孔縣陳宇翔縣長的調查結果。”
“白書記,我來介紹一下,燕山集團的總經理齊昂洋。”關允沒接白沙的話,故意岔開話題介紹起了齊昂洋,其實也是向白沙暗示什麼。
白沙當然見過齊昂洋,也知道眼前的齊昂洋是何許人也,關允不介紹,他隻能假裝不知。關允一提齊昂洋大名,他立刻站了起來,滿麵春風:“原來是齊總,久仰,久仰。”
關允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相信白書記也知道昂洋的身份,是省委齊全齊副書記的公子。”
“知道,知道。”白沙笑逐顏開,關允介紹齊昂洋,如果隻提燕山集團總經理的身份,是公事公辦地介紹。但提到了燕省第一公子的身份,並抬出了齊全,意義就大不相同了,他豈能不明白關允有意推動他和齊昂洋的私交。
如此一想,白沙就知道,今天的會麵,必須要端正態度,不能有所隱瞞,也不能故弄玄虛了。否則,他有可能在齊昂洋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白書記,我經常聽關弟提到你,說你對他很照顧。來,我敬你一杯。年輕人初進官場,需要引路人,在最關鍵的幾步上,有人稍微照應一兩次,也許就會感激一輩子。”齊昂洋很會說話,含蓄一點,是為了讓白沙掂量輕重。
照應一兩次會感激一輩子,阻撓一兩次,自然就是記恨一輩子了。以關允現在的年輕有為,再加上他有望成為金家的乘龍快婿,誰都清楚關允日後必定前途遠大。況且關允還有一個燕省第一公子的至交,白沙的笑容又多了三分親切四分熱烈:“不敢當,不敢當,我敬齊總。”
“還是我和昂洋一起敬白書記吧。”關允站了起來,鄭重舉杯,“確實白書記對我很是照顧,別的不說,就是市委有關於我的一首詩:薄幸關郎風流心,夏女走後登金門。不見枝頭春情落,隻有孔縣哭溫琳——白書記就處理得很妥當,沒有聽信流言,讓我邁過了人生的第一個關卡。這件事情,我會永遠記在心裏。謝謝白書記!”
關允一臉笑意,似乎確實是在鄭重其事地感謝白沙,白沙聽了,臉上笑容不減,心裏卻是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幾下。薄幸關郎一詩對關允的殺傷力不大,風流白郎的詩對他的殺傷力卻是天大。關允明是感謝他,其實是提醒他一個不容回避的事實——他的把柄還落在關允手中。
關允的微笑很陽光,眼神很真誠,卻讓白沙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絲徹骨的寒意,讓他清楚地認識到,和關允打交道,必須明確立場,不能再心存任何左右逢源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關秘書客氣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我照應你,是你自身過硬,哈哈。”白沙和關允、齊昂洋碰了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他不再打埋伏,直截了當地說道:“花酒翔事件和照片事件,根據我親自到孔縣的調查取證,經查,是一起嚴重的人為栽贓事件。陳宇翔同誌作風正派,感情專一,和魯洋洋、冷舒兩位女同誌,沒有任何瓜葛……”
白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一出口,關允險些失笑出聲。不愧為老紀委了,白沙的表情之嚴肅,語氣之嚴厲,就如在召開紀委常委會議一樣。不過他還是忍住沒笑,白沙的態度說明白沙的立場終於不再搖擺不定。
而且讓關允吃驚的是,冷楓到底施展了怎樣的手段,讓陳宇翔不但逃過一難,而且還坐地翻身?不但照片事件從容過關,就連花酒翔事件,也成了人為栽贓,高明,實在高明。
“經查,魯洋洋確實是陳宇翔同誌的初戀情人,不過二人已經十幾年沒有聯係了。過年的時候,陳宇翔到燕市走親訪友,參加了同學聚會,遇到了魯洋洋。魯洋洋舊情複燃,希望和陳宇翔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被陳宇翔嚴詞拒絕。聚會後,陳宇翔又和幾個要好的朋友去喝酒,結果喝醉了。”
在白沙的敘述中,事情的真相變成了陳宇翔喝醉之後,住在賓館,魯洋洋又到賓館房間糾纏陳宇翔,陳宇翔堅持了原則,趕走了魯洋洋。魯洋洋傷心絕望之下,寫了一首郎心似鐵花酒翔的詩,路過煙花巷的時候,一時心血來潮,複印了幾十份貼在了煙花巷的每一個角落……
事情鬧大後,魯洋洋知道闖了禍,寫了一份證明材料遞交到孔縣,然後她出國了。
至於照片事件,更是一出惡作劇,當時冷舒正向陳宇翔彙報工作,拍攝者利用拍攝角度,故意製造出冷舒和陳宇翔似乎貼在一起的假象。拍攝者也承認了他是受人指使,是想故意栽贓陷害陳宇翔,至於幕後指使是誰……白沙並沒有透露。
“關秘書……”白沙向關允交底之後,話題一轉,又拋出了一枚重磅*,“有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蔣書記,葉林……怕是要有麻煩了。”
私交
市紀委書記的位置,十分關鍵,雖然不如組織部長可以決定許多人的升遷,但卻可以讓許多人的政治生命戛然而止!
正是因此,關允才一直努力爭取白沙的轉向,而不是和白沙撕破臉皮,鬧到勢不兩立的地步。而且關允也清楚,白沙性格較軟,且多年的紀委工作經曆,讓他有一定的良知,可以爭取他良知未泯的一麵。
如果說和平解決陳宇翔事件是白沙從呼延傲博陣營跳出,轉而站到蔣雪鬆隊伍之中的標誌,那麼當他拋出葉林有麻煩的重磅*時,就是他投誠之後的投名狀。
“怎麼回事?”盡管關允早有心理準備,知道葉林和蔣雪鬆的關係是一個隱患,也清楚上次蔣雪鬆對葉林怒吼,可能是二人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再加上溫琳來市裏陪葉林,更是讓他隱隱擔心葉林可能會成為*。但聽到白沙終於提到葉林時,他心中還是一陣亂跳。
莫非葉林就是呼延傲博的殺手鐧?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白沙搖了搖頭,遲疑一下,還是沒有指名道姓,“就是隱約聽到風聲,可能有人想利用葉副部長大做文章……”
關允點了點頭,沒有接話,白沙的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不必非要刨根問底。再者葉林和蔣雪鬆之間究竟有多少過去又有多少事情,他也不是十分清楚,還是保持適當的沉默為好。
不管怎樣,白沙在陳宇翔事件上,表現得很積極主動,透露的消息也非常及時有用。關允心中欣喜,和齊昂洋一起多敬了白沙幾杯。白沙一時高興,不由多喝了幾杯,不多時,三人喝了兩瓶白酒,白沙也有了七分醉意。
“關秘書,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來,我敬你一杯。”白沙和關允碰杯,大著舌頭說道,“冷楓欣賞你,蔣書記賞識你,崔書記關愛你,還有齊總是你的兄弟,聽說你還去了齊書記家裏拜年?關秘書,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前途的一個年輕人,相信不用多久,你就會大放光彩。”
白沙確實是醉了,不是假醉,他的話明顯有示好之意,而且也說出了他看好關允並且願意和關允結交的心聲。關允嗬嗬一笑,謙虛了幾句,又向齊昂洋使了個眼色。
齊昂洋上前扶起白沙:“白書記,來,我送你回去。”關允也上前幫忙,二人一左一右攙扶著白沙出了鼎鼎香。
鼎鼎香二樓的房間,黃漢站在窗前,看到了樓下關允和齊昂洋攙扶白沙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