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總有意外突如其來(2)(3 / 3)

不能他為之付出了心血,最後卻是黃漢輕取了勝利果實。救下屈文林和戴堅強,不但可以讓黃漢心存忌憚,而且還可以充分利用二人手中掌握的鄭天則最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在最後的勝利果實爭奪戰中,確保立於不敗之地。

盡管關允不敢肯定黃漢一定會貪圖鄭天則的經濟帝國,但必須做到防患於未然。如果他隻是為了報複鄭天則而將其逼上了絕路,就算勝利了,也隻是一個人的勝利。但如果他能將鄭天則近年來所騙的集資款如數還與平民百姓,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勝利。

當然,關允隻是基於為黃梁百姓謀取福利的出發點,他不知道的是,他推動夏德長和木果法走近的舉動,直接導致省委局勢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夏德長的為人,三分投機四分取巧,他和木果法走近之後,雖然未必會影響木果法做出決定時的判斷力,但以他的為人和手法,還是會讓木果法的判斷出現些許的偏差。結果就導致了以後木果法在動蕩的局勢中為了自保,在夏德長的鼓動下,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我和表理確實關係不錯。”夏德長微微感慨一句,不感慨不行,放眼整個燕省,和他最沒有隔閡的一人就是宋表理了,“怎麼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事關鄭天則……”關允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鄭天則有兩個手下,一個叫戴堅強,一個叫屈文林,在燕市被省廳拿下了,帶頭的人是張哲誠。”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夏德長愣了片刻,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和我說,不用藏著掖著。”

“我一直在推動進取學院的事情,並且要拉鄭天則下台替夏萊討還公道,鄭令東是一個關鍵的人證。他在燕市被我的人控製之後,本想帶他回來,卻被鄭天則的人戴堅強和屈文林攔截了。然後突然之間張哲誠就帶人從天而降,帶走了二人。”關允大概向夏德長透露了他在背後所做的一切,但又不能說得太詳細,還必須讓夏德長聽得明白,就很費腦子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戴堅強和屈文林一直在省廳手中,我在黃梁的計劃就有可能功虧一簣。這二人是我下一步計劃中一個不能缺少的環節……”

夏德長聽明白了,沉吟良久才說:“我想想辦法,問問表理。不過,要一下放兩個人的話,恐怕比較麻煩,不好交代。”

“別人出麵也許不行,夏部長出麵,肯定可行。”關允不著痕跡地拍了夏德長一記馬屁,又唯恐夏德長不夠盡心,又說,“如果戴堅強和屈文林到了我的手中,不但可以讓夏萊安心,還可以攪動黃梁的局勢,讓黃梁的局勢朝有利於夏部長的方向發展。”

一句話又點燃了夏德長心中的政治雄心,他一時驚喜地問道:“真有這麼大的推動作用?”話一說完才自知失言,在燕省一直沒有打開局麵,讓他幾乎慌不擇路,竟被關允掌握了節奏,不由無語。

關允默然一笑,忙遮掩過去:“當然,還需要夏部長、宋廳長和木秘書長在省裏指揮若定,我在黃梁才能順利實施計劃。”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試一試。”夏德長慷慨激昂地說道,“為了黃梁人民的福祉,為了黃梁的政治清明,我明天親自和表理好好聊一聊。”

關允大為欣慰,麵談比隻打一個電話說一聲分量大多了,不管夏德長為此擺出多高的姿態,說出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隻要他肯出麵就是好事。

和夏德長通話之後,關允一時心情大好,沒想到夏萊一走,他和夏德長之間的關係反而有了更進一步的跡象。當然,他相信他和李玉歡依然是敵對關係,不過男人就是男人,可以冰釋前嫌,可以為了共同的政治目標而再次握手。

心情一好,忽然肚子就餓了,關允從冰箱中拿出包子,放到鍋裏加熱,熱包子的間隙,忽然又想起了蔡豔麗。蔡豔麗到底是城府深不可測,還是性格使然,在黃梁本無所求,所以無欲則剛?如果真是無欲則剛,那麼她和省公安廳聯手再讓黃漢做內應,並想最終扳倒鄭天則,難道隻是出於職責所在?

好吧,就當蔡豔麗在鄭天則的事情上沒有私心,那麼她選擇和黃漢合作,難道也沒有私心?黃漢雖然對外的形象正派而偉岸,但就關允的了解,黃漢在鄭天則的事情上絕非沒有私心。還有一點,如果鄭寒真是被他私下滅口,他不一定會多少條人命在身。

黃漢真的會是蔡豔麗的人?這麼一想,關允更是恍然心驚,以黃漢亦正亦邪的為人,以他深度偽裝的高明,以他敢作敢為的風格,他連屈身在鄭天則之下都不肯,他會聽從蔡豔麗的調遣?

或者說,以蔡豔麗的手腕,能讓黃漢為她所用?要知道,連蔣雪鬆和呼延傲博都沒有爭取到黃漢,更何況蔡豔麗了……除非蔡豔麗在省裏的後台十分強硬,可以給予黃漢想要的一切。

但又一個問題是,黃漢似乎並不十分熱衷於仕途。以黃漢身為鄭天則五虎上將之首的身份,他想要更進一步擔任單水區公安分局局長,應該早就當上了,卻一直甘心位居人後,在分局副局長的位置上一待多年,從來沒有爭取更進一步,就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

不想還好,越想越讓關允心驚,原本他以為已經看透了黃漢,卻發現越是對黃漢了解得多,反而越看不清黃漢的真麵目。黃漢在他的眼中,愈加模糊了。

黃漢真是一個人物,關允暗暗佩服,蔣雪鬆也好,呼延傲博也好,不管是隱忍還是強勢,至少他現在基本上看清了蔣書記的手法和呼延市長的政治意圖。但對黃漢,卻始終如霧裏看花,不明白黃漢到底是誰的人,並且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時想得入神了,不留神燒幹了鍋,聞到糊味兒的時候,關允忙不迭去端鍋,不料鍋把都燒燙手了,燙得他一下扔了鍋。“哐當”一聲,鍋摔到了地上,不但摔扁了鍋,裏麵的包子也散落了一地。

得了,不吃了。關允無奈地笑了笑,忽然感覺家中確實缺一個女人,他一個男人要操心工作上的事情,還要琢磨黃梁局勢,確實費心費力,沒有時間來收拾家。

家裏有一個女人才算是家,才能安心。

次日一早,關允到了辦公室,將整理好的文章又重新謄寫了一遍,舉步來到柳星雅的辦公室。

輕輕敲門,裏麵傳來柳星雅熟悉的聲音:“進來。”

關允推門進去,見柳星雅正襟危坐,正在批閱材料。他嗬嗬一笑,將文章遞了上去:“柳秘書長,上次你吩咐說讓我理順一下你的大作,我請教了蔣書記之後,稍微改動了幾個地方,請你過目。”

關允話裏有話,柳星雅豈能聽不出來?他忙站了起來:“關秘書呀,快請坐,我給你倒水。”

“不用麻煩了,我站一下就走。”關允笑著擺擺手,目光落在文章上,柳星雅會意,知道時間緊迫,也不坐下,站著就看起了文章。

一看之下,柳星雅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一臉凝重地抬頭看了關允一眼,又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看了幾分鍾後,又不由自主坐了下來,拿起筆,似乎要修改一樣,筆卻一直懸在半空沒有落下。

柳星雅是誰?是最八麵玲瓏的人物,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被關允大改之後的文章,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中篤定,關允是奉旨行事。

再看文章的觀點並未大改,隻是著重落在了文化興市的成功先例上,他心中更明白了幾分。最後手中大筆落下,在他的名字後麵署上了關允的名字。

“這怎麼行?”關允忙客氣推辭。

“本來我想讓你的名字排在前麵,但官場上的規矩必須遵守,就隻好委屈你了。”柳星雅笑眯眯地說道,“就這麼著了,你再說什麼,就是想排名在我前麵了。”

關允默然一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一點就透。

回到辦公室,還沒有落座,蔣雪鬆推門進來:“馬上召開全市經濟會議,你準備一下。”

這麼說,最後的正麵碰撞,就要上演了?

準備就緒

關允將手中最後的定稿遞給蔣雪鬆:“蔣書記,關於全國各地經濟開發區發展思路的稿子,請您看一下。”

蔣雪鬆接過稿子,隻隨意掃了一眼,並未細看,就隨手放到了一邊:“你的署名是柳星雅後加的?”

“是。”關允如實回答。

蔣雪鬆一提就過,有些事情通過現象看到本質,心照不宣就行了,說破反而沒有意思了。他直接就跳到了另一個話題上:“這盆美人的盆景,你處理一下,別放辦公室了。”

“好的。”關允答應了一聲,見蔣雪鬆進了辦公室,心中不由想到上次他對葉林的怒吼,隱隱覺得事情哪裏不對,卻又不好問個明白,隻能照辦就是了。

正想著將盆景搬到哪裏合適時,冷嶽來了。

年後上班,冷嶽晚來了一天,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他一進辦公室就親熱地和關允握了握手:“怎麼樣,過年還好不?”

“好,一切都好。”關允一見冷嶽也是大感親切,“秘書長回京了?”

“是呀,在京城待了幾天。”冷嶽眉毛一挑,“你在京城的事情,我聽說了,不錯,有魄力。一個人,如果年輕的時候沒有魄力,到了年老的時候,再後悔也就晚了。”

關允笑了笑,沒再接京城之行的話題,問了一句:“聽說冷子天要來黃梁投資了?”

冷嶽微微一驚,搖頭一笑:“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我也剛剛聽說。子天的事情,我管不著,他既然沒有找我,我就當不知道。”

這話說得很有內涵,也讓人浮想聯翩,言外之意就是雖然同是京城冷家,但同門不同心。冷子天投資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向冷嶽打招呼,也說明了一點,冷嶽在冷家,並不很受重視。

關允無意探究冷家內部的矛盾,他也清楚世家雖然龐大,但內部並非外界認為的一團和氣,家大業大,矛盾也大。但話又說回來,冷子天來黃梁投資,事先不和冷嶽打招呼也就罷了,來到黃梁之後,也不和冷嶽見一麵,也太托大了。或者說,冷子天對冷嶽的態度相當漠然,難道說,冷嶽在冷家就這麼沒有地位?

從年齡上推斷,冷子天應該是冷嶽的晚輩才對。

這般一想,關允反倒對冷嶽多了幾分同情,又想起冷楓被冷家遺棄的遭遇,心中對冷家更看輕了許多。

“對了秘書長,蔣書記有一盆盆景想處理了,您看……”關允忽然心生一計,想將盆景送與冷嶽,也算是他借花獻佛了,主要也是呼延傲博送來的盆景,他直接扔到外麵也不合適。

“好,我辦公室正好缺一盆盆景,就放我辦公室好了。”冷嶽笑了笑,一拍關允的肩膀,邁步朝蔣雪鬆的辦公室而去,“辛苦了。”

關允點點頭,起身搬起盆景,往冷嶽的辦公室而去。

市委秘書長辦公室和市委書記辦公室在同一層,政府班子的辦公室都在樓上。按理說,從蔣雪鬆的辦公室到冷嶽的辦公室,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不應該遇到不該遇到的人,但偏偏事有湊巧,關允才出門,抬頭一看,迎麵正走來了蔡豔麗。

遇到蔡豔麗並不稀奇,政法委書記的辦公室也在同一層,稀奇的是,和蔡豔麗同行的另外一人,竟然是……劉洋。

市長秘書和政法委書記同行,怎麼看都覺得哪裏不對,主要也是劉洋和蔡豔麗談笑風生,似乎不是公事,而是在談論什麼感興趣的共同話題一樣。

和關允不期而遇,不隻蔡豔麗臉色微微一變,劉洋更是臉色驀然一變,仿佛被關允撞破了秘密一樣。不過等他看清關允手中搬著的盆景時,更是臉色大變,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蔡書記。”關允先衝蔡豔麗打了招呼,又衝劉洋點了點頭,“劉秘書。”

“關秘書,這是幹什麼去,搬家呀?”蔡豔麗笑著打量了關允手中的盆景,“這盆景真不錯,怎麼了,你想搬哪兒去?”

關允突然靈機一動,本想說是送到冷嶽辦公室的話又咽了回去,改成了:“不想要了,準備隨便找個地方處理了。”

果然蔡豔麗隨口就接了話:“別呀,扔了怪可惜的,要不放我辦公室吧。”

“這……就怕蔡書記嫌棄。”關允假裝無奈,偷眼去看劉洋,劉洋的臉色已經鐵青得不成樣子了。當然了,上次就是他親自強行搬了這盆盆景送到了蔣雪鬆的辦公室,當時還沾沾自喜。不承想,現在被當成破爛扔了出來,他的鬱悶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說的什麼話,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各花入各眼,我就喜歡這盆景,越看越覺得好看。得了,趕緊放我辦公室去。”蔡豔麗快人快語,伸手就要親自動手,“要不,我自己搬?”

關允忙說:“我來,我來。”心裏暗暗一笑,相信他的移花接木之計會讓劉洋無比難堪,還真是一報還一報。想當初劉洋仗著呼延傲博之威,非要將盆景強行放到市委書記辦公室,現在當著他的麵被轉送給了蔡豔麗,不,應該說是蔡豔麗強行要走,世事變化,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關允將盆景搬到了蔡豔麗的辦公室——他還是第一次來到蔡豔麗的辦公室,辦公室裝修風格比較簡樸,除了辦公家具之外,沒有多餘的擺設,就是房間正中擺放了一株高大的秋海棠十分惹眼。

關允將盆景放到了秋海棠的旁邊,精心擺放的時候,目光又落到了盆景中臨水而立的美人身上。上次蔣雪鬆讓他仔細看看美人像誰,他看了之後發現像溫琳,但現在無意中一瞥,心頭一震,美人哪裏是溫琳,雖有五分像溫琳,卻有七分像……葉林!

關允頓時心頭火起。如果說呼延傲博送一盆像溫琳的美人盆景,說明呼延傲博斤斤計較的小人之心,連他一個小小的秘書也算計,太失身份,那麼實際上呼延傲博送的是一盆酷似葉林的美人盆景,就說明呼延傲博不但傲慢自大,而且擺明了是咄咄逼人,就是明目張膽地向蔣雪鬆的權威挑戰!

好一個呼延傲博,欺人太甚,以葉林為美人盆景相贈蔣雪鬆,他還真有膽子。

關允強壓心頭怒火,擺好盆景後,見劉洋也跟進了蔡豔麗的辦公室,就衝劉洋點頭一笑說道:“上次劉秘書送了禮物,我一直沒有回禮,來而不往非禮也,正好我有一句話想贈與劉秘書……”

劉洋的臉色差不多已經恢複了平靜,他故作輕鬆地說道:“好呀,早就聽說關秘書是京城大學的才子,關秘書的話肯定高雅,我洗耳恭聽。”

“做人要有春風一般包容萬物的博大情懷,作文要有秋水一般不染世俗的深沉,所以我的書房一直有這樣一句話自勉——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關允淡淡一笑,笑容高潔而莫測,他眼神淡泊如水,視劉洋如無物,是何等氣度,何等自傲。

劉洋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分明是嘲諷呼延傲博鼠腹雞腸,是攻擊呼延傲博為人不夠大度,是毫不留情地當麵打臉。

關允一個小小的秘書,騎到市長頭上了,反了他了!劉洋就要當場發作,一見關允淡定從容的姿態,不由一下又怯場了,想起事情原本是由呼延傲博先送盆景而起,還真不好當著蔡豔麗的麵和關允吵架。萬一一時說漏了嘴,盆景的真相傳到蔡豔麗的耳中,就不好聽了。

劉洋隻好吃了啞巴虧,也無心再在蔡豔麗的辦公室待下去了,勉強一笑說道:“關秘書的話,確實好,回頭我也請人寫了,掛在書房裏。蔡書記,我先走了,回頭再說。”

蔡豔麗也沒挽留劉洋,劉洋一走,關允也不再多待,轉身要走。蔡豔麗親自送到門口,意外地說了一句讓關允心頭亂跳的話。

“這個盆景很麵熟,上次在呼延市長辦公室好像見過……”

回到辦公室,關允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越想越覺得蔡豔麗深不可測,他原以為蔡豔麗提出要盆景是因為並不知道盆景本是呼延傲博所送。如果她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要,小盆景大文章,涉及一、二號之間的一次交手,她不必介入其中。

不想她竟是知道的。

或者說,她至少猜到了什麼,卻依然主動提出要接手盆景,莫非是想暗示,她會在蔣雪鬆和呼延傲博的最後一戰中,采取偏向蔣雪鬆的立場。

一邊想,關允一邊整理好了東西,蔣雪鬆和冷嶽正好從辦公室一起出來。

“走,開會去。”蔣雪鬆吩咐一聲,神態自若,胸有成竹,顯然已經做好了全麵準備。

關允應了一聲,帶好資料隨蔣雪鬆和冷嶽一起出門下樓,下樓後,直奔黃梁賓館而去。

全市經濟工作會議是全市範圍內的大型會議,必須在大型會議室才能容納所有與會者。

到了黃梁賓館的方圓會議室,會議室已經座無虛席。呼延傲博前台就坐,好整以暇正在等候蔣雪鬆的到來。看來,呼延傲博信心百倍,做好了和蔣雪鬆正麵衝突第一戰的萬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