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移形大法(3 / 3)

“靠!是魔人追來了!”談寶兒大駭,翻身便朝黑墨身上爬。但他在昨夜之前卻是從來沒有騎過馬,並不知如何上馬,昨夜爬上黑墨也全是靠談容相助。此時摔了好幾跤,竟是怎麼也爬不上去。

煙塵慢慢靠近,裏麵裹的東西卻也看得更加清楚。不看還好,一見之下,談寶兒幾乎沒有魂飛魄散。那煙塵裏裹的卻是上千隻渾身綠皮的狼!

“靠靠靠!”談寶兒連聲大罵,急忙又朝黑墨身上爬。但他越是慌亂,卻越是不能爬上馬去。狼群卻在此刻發現了他,當先一狼怪叫道:“談容就在前麵,大夥兒上啊!誰能殺了談容,聖女和天狼大人重重有賞!”群狼齊聲鳴叫相應,腳下更是奔走如風。

“你他奶奶的!狼也會說話!”談寶兒又急又氣,一麵繼續朝黑墨身上爬,一麵怪叫道:“老大啊老大,兄弟想不下來陪你也不行了。你那老婆多半要守一輩子活寡了,早知這樣還不如老子娶了她呢……哎喲,小黑,老子沒有上過戰場,腳軟還說得過去,你這畜生怎麼也腳軟了?你倒是給我起來啊!”卻是他胡言亂語的時候,黑墨前蹄一矮,忽然跪了下來。

正焦急無比,腦後忽有迅疾風聲傳來,談寶兒不明所以,卻是本能地一彎腰,便覺一陣涼風從頭頂掠過,插入地麵,細看時,卻是一支狼牙箭。他大驚失色,回頭看去,本是四足著地的群狼忽然人立起來,除開狼頭依舊外,身體各個部位竟和人並無兩樣,人人手持一把長弓,正搭箭朝這邊射來。

“媽呀,竟然是魔族的狼人!”雖然早有明悟,但真的看見群狼變身,談寶兒依然嚇得倒退兩步,跌坐在地。

“地”卻忽然動了起來,談寶兒促不及防下,又被反摔了跟頭,大驚失色下,雙手去抓地麵,入手卻是毛茸茸的一片,身邊景物飛逝,細看時,卻發現自己竟已身在黑墨背上。

原來黑墨通靈,見他搞了半天怎麼也上不了身來,索性自己屈下身來。談寶兒不解其意,竟以為它腳軟,但剛才他這一倒退卻無巧不巧落到了馬背上,黑墨立時飛跑起來。

狼人見了紛紛吼叫,各自張弓射來,但黑墨其速之快,直如風卷光逝,一人一馬與群狼距離迅疾地遠了。

談寶兒倒趴在馬背之上,姿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有心叫黑墨停下讓自己換個姿勢,卻生怕被身後緊追不舍的群狼趕上。

過了一陣,眼前漸漸看不到群狼蹤影,他趴得難受,嚐試著坐了起來,隻覺得這樣子麵馬尾而坐,比之麵向馬頭卻是少了逆風之苦,黑墨通靈,並不需自己駕馭,這樣坐法,竟然是最舒服的姿勢。他暗暗得意,也不再換姿勢,累了就倒躺在馬背上,一路竟是沒有出過任何的意外。

草原的三月正值草長鶯飛,青草綠油油的,正是瘋長的時候。越深入草原,天空越發的藍,白雲也越發的白,草木清香混合著野花和泥土的芬芳鑽入鼻孔來自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談寶兒想起談容死後屍骨無存,魂散異鄉,固然可惜可歎,但能埋骨於這草木間,塵歸塵,土歸土,植根於大地,卻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一念至此,他心頭悲傷稍緩,整個人竟似在一夜間長大不少。

向著草原縱深處行走,漸漸開始遇到牧人放牧的成群羊馬。因為深怕魔人追來,除開大小便,他日夜都不下馬,漸漸和黑墨混得好似兄弟,騎術日漸精熟,在馬背上呆著已在平地上竟無任何不同。隻是他大多時間依舊倒騎著馬,平躺在馬背上。放牧的牧民見這少年倒背騎馬居然如此平穩,又驚又奇,紛紛模仿,卻沒有黑墨這樣通靈的寶馬,人人摔得鼻青臉腫。談寶兒見此哈哈大笑,心頭悲傷漸漸淡消。

過了兩日,他發現魔人並未追來,漸漸放心,他日裏縱馬如飛,晚上找些枯草,就地而臥,路上遇到牧民,也上去攀談幾句,隻是這些胡人說當今神州通用的夏語卻甚是拗口,一開始他聽不太懂對方說什麼,說得多了,連比帶劃下,漸能通意,說其自身目前景況,牧民們都是詫異之極,連連搖頭不已。

原來從昆侖山出來後,本有兩條路去大風城。其中一條就是經葛爾草原,過天河,經曆南日關,過雲州城最後到京城。另一條則是從昆侖出來後走關中繁華之地,經鳳、桂、桐三州之地,最後過天河到南日關下。經葛爾草原到南日關要二十天,但另一條路則是捷徑,隻需十天便能到達,最重要的是草原上常有馬賊劫掠,而另一邊卻治安太平。

談寶兒聞言先是不解,細細一想下,卻歎了口氣。原來當夜談容身負重傷,之所以選走葛爾草原,正是因為想到魔族殺手多半以為他會走另一條捷徑,會在前方埋伏。反是走草原的話,等他出草原的時候功力已然恢複,自不將任何敵手放在眼裏。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有料到自己還沒有走出草原已是歸天。

想明道理,談寶兒繼續上路。他對馬賊的傳聞並非無動於衷,隻是想起後方有魔人追兵,回頭已是不及。反是黑墨極是通靈,每每能察覺猛獸襲擊等危險,並且奔速極快,而大草原縱橫甚為開闊,想來即便遇到馬賊也可遠遠逃開吧。

談容留下的包裹裏清水幹糧充足,金銀頗豐,談寶兒路上遇到草原部落也偶然向牧民買些烤肉肉幹之類,草原上民風淳樸,見他生得斯文儒雅,也多是友善接待,一路上飲食並無憂慮。談寶兒見談容這張臉頗能引人好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從包裹裏找出一套書生服穿上,果然更添幾分文弱,予人人畜無害的良好印象,一路行來很是得了些方便。

閑暇時候,他將神筆拿出,仔細琢磨,卻始終無法與筆溝通,參透其中玄機。談容包裹裏本有幾卷兵書,可惜他識字有限,看得似懂非懂,翻了幾次便被放進包裹。他離開臥龍鎮時身上原帶了三粒骰子,無聊時候便雙手互賭,奈何他兩隻手賭技一般的高明,想要什麼點子簡直是隨心所欲,賭了幾次便意興索然。

一路之上再不見魔人來找麻煩,想來黑墨神速,他們想追也追不上吧。隻是路上聽說黃天鷹最近似乎異常活躍,他不敢大意,處處留心,就是夜晚之時,也是和黑墨輪番睡覺。

就這樣又過了三四天,漸漸已至葛爾草原的最深處,人煙卻漸漸稀少,一路卻連馬賊的汗毛也沒見一根,漸漸放鬆警惕。

這日黃昏,眼見天色將墨,前方隱隱出現一片柵欄圍著成百上千個大蘑菇似的帳篷綿密相連形成聯營,知是有部族聚居,心想奔波多日,今晚就在這裏借宿好好睡一覺吧。

走得近了,卻奇怪地發現帳篷外麵一個人都沒有,四周唯一聽得見的就隻有風吹草低聲。“這裏人難道都出去放牧了?”談寶兒莫名其妙。他斜倚在柵欄邊,正不知如何是好,迎麵忽有一道疾風猛撲過來,他不及反應,那道疾風呼嘯著從頭頂掠了過去,隻刮得頭皮陣陣發疼。談寶兒愣了一下,隨即摸著頭頂哇哇亂叫。

“嗬嗬,你們這些漢人的讀書人果然沒用,箭從頭頂過就嚇成這樣!”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緊隨其後,一名手持彎弓的紅衣胡族少女從最近的帳篷裏掀簾走了出來。

少女站定之後,向著聯營深處叫道:“各位阿嬸阿姨,大家都出來吧,來的是個漢族相公,不是馬賊!”她似怕談寶兒誤會,用的卻是夏語,隨即立時又用胡語叫了一遍。她話音剛落,各個帳篷裏探出一個個人頭,每人朝談寶兒看了一眼,才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臉上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神色。

談寶兒恍然。之前他曾聽牧民說葛爾草原上有一股很強悍的馬賊,首領就叫黃天鷹,隻這一路行來,卻連馬賊的毛都沒有見到一根,反是自己憑借談容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很是受了些優待,沒想到了這裏卻被人誤會成了馬賊的探子,真是啼笑皆非。

他正想措辭解釋,卻忽然發現這些人雖然人人手持弓刀,但卻不是老人婦女就是小孩,並沒有一個壯丁,正莫名其妙,卻見紅衣少女跟眾人低語幾句胡語,笑著朝他問道:“喂,那漢人,你真不是黃天鷹的探子吧?”

談寶兒哭笑不得,心道:“你這樣問,我真是馬賊的探子也不會告訴你啊!”口中卻忙道:“不是,不是,千真萬確的不是!我剛從邊關過來,要回南方去,本來打算在各位這裏借宿一晚,看大家這個樣子似乎不太不方便,那就不打擾了。”說完翻身上馬,就要離開。草原人多數好客,眾人看他長得斯斯文文,又聽紅衣少女說他剛剛被箭射得哇哇亂叫,一時敵意盡消。紅衣少女笑道:“既然來了,還走什麼走?莫非你要我們胡戎人被整個草原恥笑連一個好朋友也留不住麼?”

談寶兒正求之不得,哪裏還會客氣,忙道:“謝謝!謝謝!”

那少女回頭用胡語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陣,胡戎族人各自散去。少女回頭對談寶兒道:“兄弟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