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沒來之前,高金武爹腦子靈活會做生意,通過城裏一個熟人搭橋,就在城裏開一家布莊。後來,生意做得挺好,高金武爹一想,既然城裏日子不錯,那就幹脆把村裏的房子,到城裏過好日子去。於是,高家把整套院落全都賣給了謝老扣,要不謝老扣怎麼會有前後院,那是他們兩家挨著,謝老扣又有錢,所以就賣給了他,換做別人誰買得起?就這樣,舉家搬到城裏做起了布莊生意。後來,高金武跟父親就斷了來往。
父親沒想到,今天在這兵荒馬亂的邯鄲城能見到高金武,一肚子話一下都想迸發出來,怎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現在世道變了,雖然高金武還是高金武,說話依然親熱不分彼此,但現在世道變了,已是物是人非,他會不會有變化?這是父親擔心的關鍵所在。
高金武跟父親聊了一會兒閑篇,看了看天色,說:“有德,別擺攤兒啦,今天我做東,咱到前麵一品香飯館喝兩盅,敘敘舊。”
這會兒父親正有棘手事等著要辦,那頭江排長還等著,二叔那邊也不知道啥情況?在這節骨眼兒上他哪有閑工夫喝酒?所以就連忙擺手,推辭說:“臭子哥,不中不中,俺不能跟恁比,恁現在恁一個人吃飽誰也不怕,俺可不中,一家人還等著俺掙錢糊口呢,沒功夫喝酒。”
高金武並不知道父親心裏的愁事,他誤以為父親這麼幾年跟他沒見麵生疏了,有點兒不好意思。於是就哈哈笑著說:“有得,跟我還客氣啥?走吧。”
麵對高金武的盛情,父親想了想,忽然閃現出一個想法。於是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中,臭子哥,咱哥兒倆可有年頭沒見了,今兒俺做東,沒好有賴,俺請恁。”
“哪那行,”高金武晃著手說:“我好歹是偵緝隊隊長,每月都有大洋入袋,今天我做東,你要再爭就是看不起我。”
兩個人向酒館走去。父親偷偷向江排長擺擺手,那意思,等會兒回來再說。
一品香飯館生意還挺紅火,還不到正當午時飯館裏就上了客人。
老板在櫃台裏劈裏啪啦打著算盤算賬,店小二忙著招呼客人,他一看高金武穿著偽軍製服,急忙點頭哈腰,陪著十二分的笑臉說:“喲,是高隊長啊,您趕緊樓上請。”
老板還挺會來事,帶著兩個人就進了最裏麵的一個雅間,這裏還算清淨,高金武點了酒菜,不一會兒就上齊了。
父親先敬了高金武一杯,算是對高金武做東致謝,而後笑著問:“臭子哥,恁在日本人那兒混的咋樣?”
高金武罵了一聲,也沒有隱瞞,竹筒倒豆一般就把他這幾年當了偵緝隊隊長,經常受日本人的窩囊氣,遭人白眼兒,常被人罵漢奸,自我坦白地說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