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緩緩的走了過來,謹慎的每一步都是先用腳尖著地。直到他走近了,劉亞猛的凝聚起最後一點力氣,將掛在腰上的塑料袋朝對方的頭上甩去。
持槍人下意識的用手一擋,塑料袋跟著就破了,尿液迸濺出來,撒了他一頭一臉。
“啊!”那人怪叫一聲,趕忙用空著的手在臉上劃拉,顯然是不小心被尿液濺到眼睛裏去了。
其實,本來尿的成分是無法對人眼構成多大刺激的,但劉亞在裏麵加了好多辣椒水和其他從食堂弄來的佐料,所以,如果對方的眼睛很幸運的沒有因此而瞎掉的話,劉亞倒是很樂意再改進改進的。
一直堅持到聽見對手的大喊大叫,劉亞最後這個抗拒眩暈的理由也達成了,他的神智模糊起來,漸漸的,少年感覺到意識越來越沉重,慢慢的陷入了靈魂深處,跟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時,劉亞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間內,不過屋門已經換成了鐵欄杆,而且其他的牆角也多出了三架監視器。至於衛生間,不用看也知道,一定也是沒有任何死角的了。
“喂,博士,他醒了?”鐵欄杆外,那個曾被劉亞喚做姐姐的小護士,正拿著電話和誰報告著情況。
劉亞漠然的掃了她一眼,便閉上了眼睛繼續睡覺了。他並不困,但他討厭女孩那種仿佛在看死物的眼神。原來自己在別人眼中,從頭到尾都是一隻專供研究的小白鼠,這事實從未改變。
沒多久,有人從外麵將鐵門打開,孫博士在兩名武警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劉亞,你要告訴我們,你的右手是怎麼回事兒。”孫博士直奔主題。
“……”劉亞連眼睛都懶得睜了,他已經認命了,但他絕對不會再配合了。
“你聽到沒有?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右手有問題了?”
“笨蛋,你這麼說不就等於告訴我,你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麼?”劉亞在心裏暗想。
“你知不知道,前天晚那人已經死了?”老者吼起來,渾身亂顫,讓人擔心下一秒他會不會立刻因為腦淤血而蒙主寵召。
話音傳來,劉亞的心裏咯噔一聲,聽起來好像是誰因為他而死了,但他自己卻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在這昏迷的兩天裏又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卻又選擇性失意了麼?
劉亞感覺周圍突然變得嘈雜了起來,仿佛有風吹過身邊,一切都時快時慢的,包括那些聲音,就像一陣陣的海浪煩躁的推搡著。
“呼,呼,你這孩子,你怎麼可以殺人?”
聲音仿佛是從雲層中穿過來的,遙遠而縹緲,而且甕聲甕氣的模糊。
“他在激動什麼呢?殺人?開玩笑吧?我哪有力氣殺人啊?一定是騙我的,你們都是壞人,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了。”劉亞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回答道。
“別以為你不想說,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告訴你,我手上現在就有一種鎮靜劑,巴比妥酸鹽聽說過吧?”
“我幹嘛要聽說過那東西?”劉亞喜歡現在的感覺,這是一個完全的,自我封閉的空間,在這裏他不論說什麼,別人都聽不見,而且到處是溫和的白色,很寧逸。“我有多久沒回這個地方了呢?”劉亞記起來了,這裏也是自己特意遺忘的記憶,很久很久以前他在這裏埋藏了很多很多不開心的過去。
巴比妥酸鹽是一種強效的鎮靜劑,他的藥效比強力安定還要強上十倍,一旦服用,便會神誌不清,甚至中毒,難以行走,而且這作用可以在 10 分鍾內發作並延續 8 個小時以上,是審問間諜時慣用的藥物。因為黃新醫生的調查還沒有完成,所以為了不拖延實驗中心的研究進度,國家特批了這種東西給孫博士。可惜,他們並不知道使用這藥在一個神經病身上是否管用。
劉亞逃跑被抓回來的第三天,實驗中心就對少年使用了巴比妥酸鹽,但卻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從那天以後,劉亞的精神就時好時壞,清醒的時候他會到院子裏走走,更多的時間則時躺在床上發呆,有時甚至需要用打吊瓶來維持生命。
第二次逃跑是發生在黃新醫生到達嶺上的前一天,也許是少年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險,所以那天晚上他居然奇跡般的從可以說是完全密閉的房間內跑到了院子裏,更讓所有人都不解的是,從監控錄像上看,當時劉亞隻是走到鐵欄杆前,用右手抓了門把手一下,然後那門就開了。事後,檢查房門,也沒出現任何異常,甚至孫博士自己都認為是自己忘記鎖了。
但真相呢?
真相並不是他們看的那樣,這段日子,自從被注射了巴比妥酸鹽後,劉亞確實是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但在清醒的時候,少年人完全知道自己的境況,而且那個逃跑的信念他也從來就沒放棄過。
他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相信他現在基本上已經是傻了的,讓所有人都放鬆警惕,其實他精神正常的時候遠比昏迷時多得多,但他必須把戲演全了,所以才會出現那種咬緊牙,什麼也不吃,到最後需要打點滴來支撐生命的情況。
在這個假象的掩護下,劉亞每天隻要是醒來了,他就會將手掩在被子下不停的熟悉自己的能力。而第二次逃跑也不過是一個預演,他裝成神誌不清的樣子,故意給監視器拍到,並且跑到院子後還留在那裏遊蕩。
他逼真的演技還給他帶來了另外一個好處,孫博士與助手們談話再也不避諱他了,隻要確定他是呆傻傻的樣子,便會在原地討論研究近況,雖然劉亞多半是聽不懂的,但還是給抓他住了不少關鍵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