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又是哄然一聲,到處有人七嘴八舌地向那李老四道喜,還有人羨慕地向李老四詢問這莊丁考核要怎麼樣才能過。那李老四得意洋洋地衝著四下一拱手,接受著眾人的恭賀。一時之間倒把那中年漢子和小書生給拉到了一邊。
那小書生咬咬嘴唇,恨恨地一跺腳,還待要再說。中年漢子卻手疾眼快,一下子拉住了他。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要還是那麼會給我惹事的話,我便把你送回京城。”小書生一聽,努著嘴不敢再說話了。
那邊喧擾了一陣,終於平息了下來,那叫陳大叔的老漢回首瞪了一眼小書生:“你都聽見啦,咱們遼陽之所以在紛亂的東疆能夠如此平安富庶,全靠著杜莊主和卓莊主的恩德。不說別的,當初在遼陽一地便有李、蔡、程、洪、張五大土豪,他們霸占了全遼陽八成以上的土地,肆意欺壓我們這些鄉民。每年的糧食都得上交他們七成五作為租子。若不是二位莊主率莊丁脅迫他們訂下契約,約定每年收的租子不得超過三成五,咱們遼陽人每年冬天至少也得餓死三四百人。哪有現在這麼逍遙自在,還有餘錢在此喝酸梅湯。”
那中年漢子一驚:“這二人居然敢率人威脅地方士紳,他就不怕官家出麵麼?”
“官家?在東疆這地界誰拳頭大誰便是老大,整個東疆就數官家的勢力最小,他們哪敢吱聲。他們最多也就是派人催催稅收收糧罷了,哪敢管正氣山莊的閑事。再說了,那五家土豪現在恐怕睡覺也得笑醒了。其它府裏的土豪士紳做夢都希望和正氣山莊簽約,可惜他們不在遼陽府,個個都隻能瞅著那五家眼紅呢。”
那小書生聽到這裏,又忍不住插話了:“哪有這種道理,被人逼著減租子,每年少收了那麼多的錢,居然還開心得不得了。這些人不是傻了麼?”
那陳大叔笑道:“他們才不傻呢。這些土豪雖然收不了那麼多的租子,甚至被迫著發散了一大半土地給咱們這些窮苦人。可他們都和正氣山莊的二位莊主搭上了關係,被允許承銷正氣山莊的貨物,每年光是這一項,便頂得上他們十年租子的收益。何況這些土豪本來也就是在遼陽府威風而已,現在有了正氣山莊這層關係,整個東疆都可以橫著走了,有誰敢再動他們。”
看著那中年漢子疑惑的眼神,李老四插口解釋道:“正氣山莊的團練戰力天下無雙,何況杜莊主和卓莊主又十分體恤手下。若有手下喪命於其他人手下,二位莊主便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也會為他報仇。三年前東疆四大馬賊聯手進攻正氣山莊。其時杜莊主出門未歸,山莊內隻餘卓莊主一人獨木難支,被馬賊攻入山莊內,幸好杜莊主及時趕回將馬賊殺敗。杜莊主見正氣山莊被馬賊們糟蹋得一塌糊塗,盛怒之下一人將數千馬賊們全數斬殺,還派人搗了那些馬賊的老巢。最後他更是單槍匹馬追殺四大馬賊之首的傅山林三千餘裏,直到深入匈奴腹地,才將傅山林的頭顱給帶了回來。從此之後,東疆境內無人敢再拈正氣山莊的虎須。便是那些來打穀草的大股匈奴也多次被杜莊主擊敗。你說在東疆還有誰敢不給正氣山莊二位莊主麵子?別的不說,單是匈奴來時隻要正氣山莊中人不加援助袖手旁觀一下,他們便得損失慘重。”
那中年漢子顯是從未聽人說過這些,初聞之下便呆住了,良久之後才吐出一口氣。他本是京城人氏,家中又是大戶人家,官麵上兒十分趟得開,原本是不大瞧不起這些江湖中的草莽豪傑。可聽了正氣山莊中人的事跡之後,卻不禁起了仰慕之心。他對著陳大叔和李老四作了一個揖,道:“在下不知正氣山莊二位莊主如此英雄了得,本還存了輕慢了心思。如今聽二位一言,方才知草莽之中多英豪。不知二位可否過來共飲一杯,再和在下說說正氣山莊二位莊主的事跡。”
陳大叔和李老四本來是不忿他們對正氣山莊二位莊主的態度才出聲喝斥,這時見他認了錯,又有不要錢的酒請他們喝。兩人相視一眼,陳大叔笑道:“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斯文人,整天的就知道讀些死書,連看報看的也是朝庭編寫的專刊些胡言亂語的邸報。不知道二位莊主倒也正常。”
中年漢子笑道:“你瞧我哪點象個斯文人來著,我也不過就是一個小生意人罷了。”李老四笑道:“你穿得雖不太華貴,可你手上用得卻是檀香木扇,一雙手更是又白又嫩的,一看就知道從未做過粗活!哪裏又隻是一個小生意人了。”
“哦?哦……”中年漢子笑了起來:“這扇子是我家長輩所賜,你倒是細心得很,一眼便看出來了。說實話我家確實不算窮,不過也沒有那麼富裕。來來來,二位請坐,喝上一杯水酒,再和我說說那正氣山莊的故事如何?”
龍門客棧的新老板,原先的大廚宋雙河在二樓雅座裏看著底下那一桌人正在互相謙讓,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轉頭吩咐道:“馬上報告杜、卓二位莊主,新任遼陽太守賀遠山隨著一個家丁和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已經到了遼陽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