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李若冰等三人同聲驚呼。
李若冰道:“這可是杭州城區,在這裏抓捕王胡子,恐怕會傷及許多無辜。”
“是啊是啊。”馬如龍對杜遠的決定也持反對意見:“而且杭州府內捕快和駐軍都很多,我們又不能輕易暴露身份,一旦發生衝突,我們這區區八十幾個人那不是去送菜給人吃嗎?”
杜遠微微一笑,解釋道:“因為我們掌握不到王胡子的蹤跡,隻有在杭州城裏才能確實地把握到他的行蹤,王胡子總不能不現身談判吧。”
李娟搶白道:“可是杭州府可不是你那個小小的縣城。光是杭州府衙、縣衙加在一起就有三百多名公差捕快。還有杭州將軍劉坤的駐軍也有三千多人。我們怎麼在這麼多人的包圍下把王胡子和他的手下一網打盡。”
“我根本沒想把王胡子和他手下一網打盡,我想我們最大的目標便是王胡子,若能抓到他,放過幾隻小魚小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劉坤和林瑞民雖然有著幾千號手下,不過杭州城那麼大,他們總不能處處設防吧。再加上他們當時的注意力應該都集中在王胡子的身上,到時便讓他們狗咬狗,咱們集中精力抓捕王胡子便是了。那時咱們目標明確,以有心算無心,以精銳鬥平庸,起碼有八成以上的勝算。”
經過杜遠的解釋,李若冰仍是有些猶豫:“我接到的情報是劉坤和林瑞民會乘著談判的機會狙殺王胡子,可是我們並沒有具體的情報顯示他們到底會怎麼做。而且在城中下手,必會引起混亂,到時候極易誤傷百姓……”
杜遠霸道地打斷了李若冰的話:“杭州百姓的生死與我有何幹係。我是蘇州城的公差,在意的是我帶來的那幫兄弟的生死,若要我為完成任務而硬逼著他們去送死是不可能的。至於杭州百姓的安危禍福是他林瑞民和劉坤考慮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沒必要為他操那閑心。他林瑞民和劉坤既然想出在杭州城內解決王胡子的餿主意,那麼引起的後果便應該由他們承擔。”
李娟這回是真的被這家夥給激怒了,站起身激動地衝杜遠大喊:“你究竟是不是一名公差?咱們公差的任務是為了保護老百姓,哪怕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而不是故意犧牲老百姓來作為完成任務的籌碼。”
杜遠不為所動,依舊是神情清冷,說話聲調沒有提高,連語速也沒有提高,隻是淡然地在敘述事實:“公差也是人,我作為一個捕頭,首先考慮的不是完成任務,首先考慮的是如何把我的手下一個不拉、全胳膊全腿的帶回去。一個公差一個月才三兩銀子的月俸,可要養的卻是一家大小好幾口人,要是死了也隻是給三十六兩的撫恤金。你讓他的老婆孩子今後怎麼辦?靠什麼吃飯、上學?如何為家裏的老人養老?要是殘了就更慘,每個月一兩的湯藥費還不夠吃飯的。你口口聲聲地叫著要公差犧牲自己,可曾想過他們犧牲之後家人老小怎麼辦。”
李娟一下子被噎住了,她一直是天之嬌女,又怎知一個普通縣城裏麵一個小公差的日常生活如何,又怎知這世道本就是逼良為娼的世道。她自小所見所聞似乎都是大英雄大豪傑為百姓義無反顧犧牲自己的行為,她身邊所有的朋友親人加上她自己,似乎隨時都有著大把大把的金銀花銷,隻知為如何才能買到一件與眾不同的首飾、一匹上好的布料而頭痛。全然不曉得普通人最大的希望隻是求得每天都能吃上飽飯,隻有到過年時才能買一件新棉襖。杜遠這一席話說完,李娟已無話可說。
這邊馬如龍卻已開始意動。他和李娟不同,他本是軍士出身,被錦衣衛看中方才調入。未入錦衣衛之時,對底層兵丁的生活也略知一二。但他的官階畢竟比李若冰要低上一級,雖有心為杜遠說話,但最終也隻是張了幾下嘴巴卻又把嘴閉上了。畢竟若是真出現了太大的百姓傷亡,作為行動的負責人,李若冰負的責任要比他大得多。
李若冰閉上眼睛,睫毛不住地跳動著,一雙白嫩的小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過了好半晌,李若冰終於下了決定:“咱們就在杭州抓捕王胡子。李娟,通知咱們在府衙的弟兄加緊查探林瑞民的狙殺王胡子的方案。馬如龍,你親自帶人監視劉坤的駐軍。若是狙殺方案查探不出來,從駐軍的行動也可推斷一二。”
李娟略一遲疑:“若冰姐,這……”
李若冰斷然一揮手:“不用再說了,我已經做了決定。便是抓捕不成功咱們也不能拿著手下弟兄的生命去冒險。”
杜遠此時也不禁對這處事果斷的女神捕生起一絲尊敬,不過麵上仍是懶洋洋的:“放心吧,劉坤和林瑞民敢在杭州城裏狙殺王胡子,多半也考慮了百姓傷亡的問題。我猜當是以誘殺為主,不行的話再行強攻。而且百姓的疏散撤離也有一定的預案。不然他們就算成功狙殺了王胡子也免不了刑部治他們一個處事不周,治境不嚴的罪名。咱們隻要在一、二重要環節上做點手腳,引起他們的混亂也就行了。何況……”杜遠的眼睛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在李若冰身上掃過:“我也不會讓百姓死傷太重的情況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