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零亂的腳步聲。
範大同趕緊一個健步衝到那個家夥身邊,拖起他的衣領,狠狠的用剛剛學會的日語大聲問道:“八格,誰派你們來的!”
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已經處於瀕死的邊緣,瞳孔開始渙散,被範大同揪著衣領高高的拎起。
“狗日的小日本……”他終於張口了。
中國話。
範大同愣了,一旁剛剛趕過來的傅成也愣了。
他輕輕的放開了手,扶在他的肩下,輕輕的把他放平在地,生怕把他碰疼了,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看著兒子睡去。
一瞬間,範大同好像老了十歲。
一旁的傅成更是失魂落魄,連身邊圍滿了德軍憲兵都茫然不知。
“田間先生?田間先生?”
聲音仿佛是從九宵雲外傳來的,那麼的不真實。
範大同努力定了定神,發現站在眼前的赫然是晚餐酒會上談笑風生的德歌上校。
“大佐閣下,還好我們趕到得及時,昨天秘密警察就發現他們了”
“他們。。。是什麼人?”範大同艱難的開口,努力掩飾著自己悲痛的表情,這讓他的臉色看起來非常的難看,使得眾人誤打誤撞的以為他正在為自己的遇襲而感到生氣。
“他們是中國的留學生,打起仗來沒能回國”,旁邊一個人接口道,他穿著黑色的風衣,一頂圓禮帽,腰間鼓鼓的,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一名蓋世太保。
“這是秘密國家警察的IV A科的勞爾.B一級突擊大隊長,很抱歉隻能告訴您他的代號”
“田間大佐,很抱歉讓您受驚了”,這位看上去有些憨厚大叔已經完全脫離了人們平常認為的奸人形象,他友好的說道,“兩天前我們就發現他們了,隻是沒有搞清楚他們的目標是什麼,結果他們趁您出來..娛樂的時候想要下手,我隻好下令手下開槍了,希望沒給您造成什麼困擾”
範大同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卻讓眾人以為他對於蓋世太保的突然行動危及到自己的安全而生氣,德歌上校趕緊跳出來打圓場。
“大佐閣下,這場事件完全是個誤會,勞爾大隊長事前並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就是您”
“……”範大同無語,隻是死死的盯著地上那個不知名的青年,他的生命氣息已經遠離,他的眼神已經渙散,在他的身旁,是他兩位先他離去的戰友,範大同覺得他們的眼神仿佛是抽打在自己心頭的鞭子,狠狠的,一鞭一鞭,抽打著,痛斥著,猛抽著冷子。
是我害了他們。範大同茫然了,緩緩的轉過身,回頭走去,他唯存的理智告訴他,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暴露出一點點怪異的舉動,即使他有立刻抽槍幹掉那個外表憨厚的蓋世太保一級突擊大隊長的衝動,他不是一個人,他身後,還有十幾個剛剛趕來,還茫然不知所措的下屬,他得把他們完完整整的帶回去,這是他的責任。
就像那三名不知名的中國青年所做的,他們已經盡到一個中國人的責任。
而自己,還有很多的路要走,很多的事情要做。
包括,為他們複仇。
登船的那一刻,範大同還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又是一個黑漆漆的夜晚,沉睡下去的法國土地,長眠了多少不屈的英魂?誰也說不清。
範大同轉過頭,對著一旁同樣肅立在甲板上的謝東輕聲問道:“我們的禮物寄出去了嗎?”
“寄出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