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顏禍水(2 / 3)

南渲歡心地問道:“那父皇果真沒有再踏入這阿房宮內?”

“啊!我後來當然踏進了這阿房宮內了!”男人的臉色突然變得惆悵了起來,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南渲聽見父親用“我”自稱後,便默不作聲了。倒是南漳不耐煩地催促道:“父皇也該進入正題了吧!”

男人突然正襟危坐特別嚴肅地說道:“那是距我為薔王妃作畫之後兩個月的事情。”

那天是男人決定宣布稱帝的日子,那天應該是很高興的日子,為了那天男人還私下給薔王妃做了一件鳳衣。男人打算先象征性地和大臣們商討一下,然後就把自己的登基儀式和薔王妃的封後儀式一起給辦了,但現實總是和設想的不一樣。那天在朝堂上除了池越一人,其餘的所有大臣們都跪在地上死諫。

戶部尚書跪在地上說道:“薔王妃乃是女巫,妖言惑眾擾亂朝綱。還請王上將其處死。”

男人看了看一旁不說話的刑部大臣們,沒有去理會戶部尚書的言語,反而是對著禮部的人說道:“關於本王稱帝一事,愛卿們可有什麼要說的?”

禮部尚書跪在朝堂上諫言道:“女巫禍國殃民還請王上處死女巫,此事刻不容緩啊!”

朝堂上的氛圍特別的奇怪,大臣們都在回避著男人稱帝的事情,而男人則在回避著處死薔王妃的事情。

“薔王妃哪裏禍國殃民了!”男人拍椅而起怒視著群臣們。

男人算是明白了今天這些大臣們是根本不打算饒薔王妃一命了,男人也明白薔王妃沒死之前也不會有人和自己聊稱帝的事情。那一刻男人才發現他打下的這個天下並不是他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吏部尚書開口諫言道:“有《女巫之錘》一書,上麵清楚寫明了女巫的禍害。趁現在女巫還未造成什麼大的危害,還請王上及時賜死女巫。”

池越閉著眼睛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他靜靜地聆聽著朝堂上的對話。池越沒有參與到這場爭論裏麵,男人也沒有向池越求助。他們都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池越一名武將參與進去,隻能是給大臣們一個尋死覓活的表演機會罷了。

“你們一口一個女巫,一口一個女巫。是不是我不賜死薔王妃,你們就要把我給廢了啊!”男人生氣地指著台下的群臣嗬斥著,他甚至都氣得自稱“我”了。

大臣們沒有理會男人的嗬斥,仍舊是跪在地上齊聲諫言道:“還請王上賜死女巫!”

“你們……”男人憤然地指著大臣們說不出一句話。男人覺得自己這個一國之君其實還不如一介匹夫,男人倒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一介匹夫。

就在這時一人慌忙地跑了過來稟報道:“王上不好了,薔王妃上吊自盡了!”

男人聽見薔王妃上吊自盡的消息便急忙地往後宮跑去,原本不動聲色的池越也連忙跟了上去。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是好!

“走!都跟上去。”刑部尚書一聲令下,所有的大臣們都跟了上去。

昏迷中的薔王妃緩緩地睜開眼睛,直接映入眼簾的便是男人焦急的神色。

“怎麼了?這眉頭都擰成麻花了!來笑一笑!”薔王妃伸手就去掰男人的嘴唇“笑一笑嘛!我喜歡看你笑,你要是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笑!我笑!”男人說著便咧開嘴苦笑了起來。

薔王妃用手撫摸著男人的臉頰,心疼地看著男人苦笑的醜樣說道:“這就對了,以後你要是不笑就是不愛我了,到時候我就去找爺爺告狀。”

“嗯!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會每一天都笑得特別開心。”男人被薔王妃逗得真的笑了起來。

薔王妃用手捋過男人的耳發,幽怨地說道:“以後找皇後不許找比我漂亮的。”

男人咧著嘴哭笑不得地說道:“很難啊!你長得那麼醜。皇後的位置會一直空著的。”

薔王妃用拇指按揉著男人的太陽穴勸道:“說什麼呢?就算找頭豬,你也要立後啊!”

“你就是我的那頭豬啊!”男人抓住薔王妃按揉著自己太陽穴的手,把臉貼在薔王妃的手掌上感受著薔王妃手掌的溫度。

“說什麼呢?我有那麼難看嗎?”一滴淚水從薔王妃的眼中流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你最好看了!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男人像小貓一樣溫柔地用臉蹭著薔王妃的手。

“抱歉了!我不能做你的皇後了。”薔王妃說著哭了出來。

男人緊緊地抱著薔王妃,他把頭靠到薔王妃的肩膀上像個孩子一樣說道:“沒事!你以後就做我的壓寨夫人,我就做你的土匪頭子!我們說好的,說好的事情你就一定要做到,不然會吞一千根針的。”

薔王妃輕拍著男人的背說道:“吞一千根針也許沒那麼疼吧!”

男人用力地抓著薔王妃的肩膀,盯著薔王妃的眼睛特別認真地說道:“很疼的,特別疼的,特別特別疼的!”

薔王妃用手指撩過男人的劉海,欣慰地說道:“是嗎?那我吞了你就不用吞了。”

“不要這樣好嗎?我們可以去山裏做土匪的。你這樣讓我怎麼向爺爺交待,他老人家會打斷我的腿的。”男人死死地抓住薔王妃的肩膀,他的手指都已經扣進薔王妃的肉裏了。

薔王妃似乎感覺不到肩膀上的痛楚,她捧著男人的臉說道:“不會的,爺爺來信說過了,他老人家不怨你!”

“我不信!你都把信給燒了!”男人急切地說著。

薔王妃看著男人的臉憂愁地說道:“我有給你準備一樣禮物!你找找看在哪裏?”

“是嗎?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男人開心地笑到。他為薔王妃準備了一套鳳冠霞帔,他打算補上他們遲到的婚禮。

“你先找找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我就放在這屋子裏了。”薔王妃聽見男人給自己準備了禮物後反而顯得更傷心了。

“你就知道玩,那好吧!你乖乖坐著,我馬上就把它找出來。”說著男人就放下了薔王妃,滿屋子地找了起來。

當男人翻開一個包袱看見裏麵那件金色的龍袍的時候,他欣慰地笑了。男人高興地回過頭說道:“我穿上這件龍袍一定特別的神氣。”

可是卻沒有任何人回答男人。男人回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阿房宮,然後他焦急地扔下衣服跑了出去。

池越雙手抱肩默不作聲地站在阿房宮的門口,一列禁衛軍井然有序地站在池越的身前阻擋著試圖進入阿房宮的大臣們。

“紅顏禍水,禍國殃民。”被擋在阿房宮外的大臣們,無可奈何地對著阿房宮裏麵喊著口號。

大臣們根本不怕守在阿房宮門口的禁衛軍,他們害怕的是有“常勝將軍”之名的池越。他們害怕池越,因為池越是南國的開國將領當中唯一存活下來的,在那一騎當千的年代裏唯一存活下來的。他們害怕池越,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池越殺了他們,南王也是不會怪罪池越的。

“你終於出來啦!魔女。”

“魔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臣們突然喧鬧地衝上前,試圖衝破禁衛軍組成的肉牆。池越看著一擁而上的大臣們,他沒有說什麼隻是用拇指把手中的劍推出了一寸,瞬間大臣們都安靜了。

薔王妃走到池越身邊緩緩地說道:“池將軍辛苦啦!”

池越站在原地看著喧鬧的大臣們說道:“事態緊急,還請王後恕臣不能跪拜!”

“池將軍切勿妄言。我現在是南王的薔王妃,也隻是南王的薔王妃。”薔王妃看著喧鬧的大臣們緩緩地說道。池越是第一個稱薔王妃為王後的人,也是大臣裏麵的唯一一個。池越和南王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有池越的這句話薔王妃就已經很感動了。

池越把劍收了起來,淡淡地說道:“皇上為皇後準備了鳳冠霞帔,特別的漂亮!”

池越是看著南王和薔王妃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樣的。南王是池越最好的兄弟,池越知道南王有多喜歡薔王妃。池越曾經說過要護下南王的整個江山,自然他也會護下南王所愛的那個人。

薔王妃沒有理會池越,她害怕再和池越說下去自己會情不自禁地哭出來。薔王妃看著大臣們激動地問道:“你們就這麼不希望王上稱帝嗎?”

薔王妃說著便哭了出來,她本是不想哭的。但麵對著眼前的這群偽君子,薔王妃還是哭了。

“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大臣們沒有說什麼,仍舊是整齊地喊著口號。

這時薔王妃突然當著眾人的麵拔出了池越手中的劍。眼看著薔王妃就要把劍抹上了自己的脖子,然而池越卻隻是回過頭看了一眼,便一腳踢在了堵在門口的禁衛軍的身上。差點就要衝進阿房宮的大臣們被池越連同放大臣們進來的禁衛軍一起踢在了地上,隨著大臣們摔倒在地,池越的身後也響起了劍落在地上的聲音。

“難為你居然能守這麼久啊!”男人握著薔王妃的手腕對池越說到。

池越看著倒在地上的大臣們得意地說道:“這麼幾個人,可比守王上的江山要容易多了啊!”

大臣們一臉震驚地看著池越的身後,似乎是池越地身後發生了什麼不得了地事情。池越看著大臣們地神情意識到了情況不對,他轉過身一臉震驚地看著身後的兩個人。那一刻池越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一幕——男人眼神空洞地抱著薔王妃,一把小巧的匕首插在薔王妃的腹部,鮮血將男人湛藍色的衣服渲染成了紅色。

池越突然跪在地上大聲喊道:“王上英明!”

聽見池越話語的大臣們恍然大悟般陸陸續續地跪在地上喊道:“王上英明!”

薔王妃趴在男人的懷裏,小聲地說道:“抱歉!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男人沒有說一句話,他隻是悲憤地把頭向後揚起。男人想把眼淚給倒灌回去,他不希望任何人看見自己流淚,更不希望讓薔王妃看見自己流淚。男人默默地轉過身抱著薔王妃走向了阿房宮,走向了他特意為薔王妃修建的宮殿。男人一步步的走向阿房宮,他每走一步就會響起“嘀嗒嘀嗒”的聲音。那聲音不知道是男人的淚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是薔王妃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池越看著男人抱著薔王妃走進了阿房宮,然後他轉過身對著還站在阿房宮門口的大臣們說道:“你們還站在這裏幹什麼!早朝都已經結束了,女巫也被王上處死了。”

大臣們互相看了看,卻還是站在阿房宮的門口不肯離去。他們沒想到男人真的會殺了薔王妃,他們或許是打算站在阿房宮的門口確認薔王妃是否真的已經死了。

男人把薔王妃輕輕地放在床上,便把先前在櫃子裏看見的藥瓶全都拿了出來。男人似乎很慌張,連幾瓶小小的藥瓶都拿不穩了。

久經沙場的男人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絕望,深淵一般的絕望。那一刻男人特別羨慕池越,羨慕曾經在沙場上一騎當千無畏無懼的池越,羨慕曾經親手殺死自己族兄的池越。

池越的族兄叫池穆峰,也是當年和男人一起征戰沙場的將領之一。池穆峰是和池越一起從小長大的手足,他們小時候一起掏過鳥蛋,挖過蚯蚓,抓過黃鱔。

在一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男人站在軍營門口親自迎接打了勝仗歸來的池越和池穆峰。那天的陽光對於池越來說可能有些刺眼,那天的戰役對於池越來說可能是完敗。

軍師趙玄易看了一眼大喊大叫的池穆峰的腹部,然後對著池越說道:“把穆峰放下來吧!”

池越一言不發地扛著不斷哀嚎的池穆峰往軍營裏麵走去,他沒有理會出來迎接他們凱旋的男人和軍師。當軍醫跑過來時,池越才將池穆峰給放在了地上。

池越看著軍醫滄桑地問道:“還有救嗎?”

軍醫看了看池穆峰腹部插著的箭對池越說道:“傷及內髒一寸,除非華佗在世,否則髒器難以愈合。”

軍醫的話音剛落,池越便揮刀斬下了池穆峰的頭顱。整個營帳裏麵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了,剛剛池穆峰殺豬般的哀嚎似乎也隻是大家的幻覺。池越低頭看著被自己殺死的池穆峰艱難地說了一句“抱歉!”便提著鮮紅的刀刃獨自走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