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台穿著紅色帽子的中年女店員趕過來查看情況,”先生你沒事吧,是不是腸胃有些不舒服……“林和抬起頭朝她揮揮手,女店員在確認不是食物引發的問題後,向林和點點頭,走開了。
之後發生的事林和已經想不起來了了,他總是心不在焉的敷衍著孟孜孜的話,連怎麼回家的都忘了。從那之後林和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孟孜孜,兩人之間好感的萌芽也無疾而終。
……
……
大概20分鍾左右,公交車駛入老街,他上車後挑了最後排右側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駛出老街讓他生出一種天光大亮的感覺,熾烈的光線烤灼著車體,將熱度傳遞進車廂內,車裏雖然開著的空調,作用僅僅是將溫度降低了一點,被烈日照的明晃晃的建築物讓他眼睛疲勞起來。他閉上了眼睛,從本地到市中心廣場圖書館需穿過連接城區的楓河大橋,車程25分鍾車程,足夠他閉目小憩一會。
林和做了一場短暫的夢,他飄在一條閃著藍光的隧道中,光源來自洞壁上到處分布的形狀、色調、大小不一的斑駁點塊,點塊像能呼吸般,有規律的起伏著深藍色的光,像是某種發光真菌的群落。
過了不久遠處出現一個亮點,那大概是隧道的出口,等他靠近時,周圍突然響起一陣局促而劇烈的嘶鳴聲,像有一架超音速飛機從他頭頂回旋,聲音大到足以穿透他的耳膜,攪得他頭疼欲裂……
“啊——”林和拖長一串長音從夢中驚醒,公交車已經駛入市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他的叫喊惹得乘客一致將目光投射過來,有的人臉上帶著好奇,有的瞟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
來自夢境的痛苦刹那間消失,他顧不及醒來時的失態造成的尷尬場麵,因為一股異樣的感覺從他心底騰起,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掌心,隻一眼就有一種冰冷感順著他的後脊梁擴散至全身,他打了一個寒顫——手心上沒有汗。
他曾經做過很多次噩夢,每次從夢魘中驚醒時都會身虛力乏,被汗水浸透的襯衣像層皮一樣貼著他的身體,但這次不僅沒有以前噩夢初醒時的恐慌感和虛無感,更詭異的是夢境讓他聯想起初中時跟叔叔一起到遊樂園做過山車的體驗——前三十秒的失重感讓他擔心自己是否會被高速滑動的車體甩下去,後三十秒後因驚恐過度,他的腦子發生化學反應般空白一片,從設施下來時他還明確感到自己的肛們因高度緊張而收縮著。
那場夢境帶給他的生理感受絕不亞坐過山車的體驗,但那種真實感卻又隻能用荒誕來解釋的通。他的身旁坐著一名女性,林和從眼角餘光中看出對方正側著身子看著自己,不管她的目光是關切,好奇還是莫名其妙,都讓他有種沒來由的被愚弄的羞恥感。
但尷尬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巨獸嘶鳴聲再次從空中響起,車廂裏的乘客和路上的行人不約而同的朝天空望去,空中像是有個瘋子按著一台擁有無限音量播放器的放大按鈕,聲音很快被提升到生命體難以承受的程度。
痛苦擠壓著人們的理性,車廂裏亂成一片,景象就像雅克·達維特的油畫《蘇格拉底之死》般,蹲在地上用手死死摁住耳朵的人,淚流滿麵張嘴大喊的人,昏闕的人……人類的聲帶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失去了意義,所有人都擺出一張猙獰扭曲的麵孔,像在參演一出寓意人間慘烈的默劇。
一束扁平裝的藍光從車體右上方出現,暈開,盛起,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