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法王(3 / 3)

就在這高大的佛像下麵,顧勝瀾看到一個人,正麵對著佛像,彎腰為那一排明油燈添加燈油,借著燈光,隻見這個人穿著深灰色的袈裟,半個肩膀袒露在外麵,從那背影和那袒露出來的肩膀看,這個人似正在壯年,那賁張的肌肉和那寬闊的肩膀都是如此的生機勃勃。

顧勝瀾在距離這僧人不遠處站住,微微的彎腰施了一禮,道:“子冒犯,敢問大師,這雪山的法王可在這裏?”

隻見那僧人卻是不緊不慢,仍緩緩的為那一排明燈添油,似乎全然沒有聽到顧勝瀾的話一樣。

整個大殿之上,隻有這兩人,顧勝瀾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隨即又鬆開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也沒有在追問下去,隻靜靜的和神獒站在那裏,仿佛在等著什麼一樣,就那麼看著這僧人慢慢的為燈添油。

一時間,整個大殿又陷入到了寂靜當中,似乎沒有人存在一樣,燈苗緩緩的搖擺著,在那燈影的拖扯下,把那高大的佛像和顧勝瀾拖成了長長的影子,投在地上,又疊加在了一起。

時間在這廟宇之中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凝滯,隻有這僧人緩緩的傾下油壺,添滿一個燈台,又移到下一個燈台旁,再傾下油壺,如此反複,直到最後的一個燈台。

這僧人移到最後一個燈台前,正要將油壺中的油倒進去,忽然又停止了動作,隻聽得一個有些蒼老的嗓音略帶著遺憾的道:“可惜了,可惜這燈心竟然沒有了……”

罷,僧人輕輕的放下了油壺,以一種意想不到的姿勢轉過身來,麵對麵的看著顧勝瀾。

顧勝瀾看到僧人的臉,心裏猛的一跳,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轉過來的竟是這樣的一張臉。

這張臉上爬滿了歲月的皺紋,那縱橫的溝壑幾乎已經填滿了整張麵容,兩條白白的眉毛隨著眼角微微向下垂下來,而那半睜的眼睛顯然已經度過了百年的滄桑,雖未見到渾濁,但卻是沒有半分的神采,似乎所能做的隻是等待著昏昏沉睡。

顧勝瀾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擁有這副身體的竟是如此蒼老的一張麵容,以那賁張有力的胳臂來看,起碼也就三十多歲,而這張臉,卻絕對過了百歲的漫長。

如此枯老和興榮,竟在一個人的身體上如此的展現出來,顧勝瀾隻感覺內心之中如受雷擊一般砰砰直跳,想來這一定就是這雪山上的法王了。

此時這張臉正展開一絲笑容,那蒼老的麵容笑出的形象絕對不好看,可此時落在顧勝瀾的眼睛裏,竟似感覺充滿了溫暖,就仿佛那笑容若一泓溫泉一般,直入人心,讓人舒服的難以用語言表達。

顧勝瀾的雙眼不自主間,竟開始有些的濕潤,他微微的用手從懷中取出一物,單手捧在手掌之中,隻見隨著這物體一出,整個大殿之上頓時閃過一陣的金光。

這一刻,反到輪到這老僧有些驚訝,他似並沒有想到會由此一物,需知顧勝瀾手中的袈裟乃是當年那神秘老者給他留下來的,上麵延存著百般的佛法大力,即便是那怒之威,都被顧勝瀾以此化解,實是佛門至寶。

這老僧慢慢的走到顧勝瀾的跟前,伸出那大手來,將手輕輕的放在袈裟上麵,用指尖緩緩的摩挲著,隨著老僧人指尖的滑過,隻見那袈裟竟蕩漾出一**若水般的光暈來,那光暈柔和而不耀眼,絲毫不見半點的張揚,一道道梵字咒語隨之若隱若現,整個大殿之中似已可聽到那繚繞的禪歌一般,神奇不已。

顧勝瀾靜靜的看著老僧人的動作,沒有半點的反應,他知道他對了,這裏真是會有他所期待的一切答案,如今他需要做的,隻是等待,等待著這神秘的老僧人把一切講述給他聽。

過了好半,那老僧人才慢慢的停止了動作,他那半睜的雙眼裏似忽然煥出神采一樣,爍爍的看著顧勝瀾,以一種異常緩慢卻充滿了節奏的語氣道:“我便是這雪山上的法王,已經等了你許多的歲月了……”

那聲音就如同跨過了千萬年一樣,讓人聽的仿佛已經走過了好多歲月,可仍是充滿了欣喜和希望。

顧勝瀾深深的低下頭,將那袈裟捧過頭頂,道:“這是師傅留下來的,如今我把它帶回來了……”

法王雙眼爍爍的看著顧勝瀾,又看著這件袈裟,聲音平和的道:“你可知道,你遇見的這個人,是我們雪山之上早已經被遺忘的人了……”

這聲音不大,可落在顧勝瀾的耳朵裏,卻是轟的一聲,他猛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法王。

怎麼可能,為什麼他是這雪山之上早已經被遺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