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大祁已曆千年,朝運更迭已是命,隻若陷這下與戰火罹難之中,我決然無法容忍……”
武王到此處,長歎了一口氣,眼看著顧勝瀾道:“深夜濃重之時,旁人已是懷抱佳人熟睡暖帳,而我這十萬兒郎,卻是寒霜染甲陳戈枕塌,如此種種,蓋因下蒼生!”
“若求富貴,想煌煌王都那般金磚玉瓦,卻也不放在本王眼中!”
顧勝瀾聽武王到此處,隻感覺熱血一湧,他此番前來,原本不過是好奇心所趨動,卻未曾想到能見到如此堂堂的人物,至今他才完全明了武王身上散出的那種氣息何以如此的獨特,皆因此人心中裝著一個下。
修行之人心中有,卻淡與下,故心無旁雜脫離塵世一心問道,如鎖心殿這樣可堅守近千年隻為蒼生之心已經是少之又少,顧勝瀾當日雖入了都穀,但卻極少有人跟他提及下二字,更不念蒼生之意,故對此很是淡薄,即便當日與鬼冥一戰,卻也不過是時局所致,而根本未想其他。如今他聽了武王寥寥數語,卻當真若驚雷灌頂一般,頓覺自己在這位王爺麵前,竟有些微了。
想當初自己也是那越洲街頭四處要飯的乞丐,而如今經曆百般的境遇,竟似已經忘記了出身一般,顧勝瀾心裏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再看武王,雙眼爍爍精光,一臉的坦蕩,毫無半點矯揉造作之色。
顧勝瀾斂容而立,對著武王深拜了一禮,道:“子無知,今日受教了!”
武王搖了搖頭,麵色出奇的寧靜,他到背著雙手,眼望著那茫茫的連綿群山,半晌,才淡淡的道:“人力終有窮,當年我遇到那位高人的時候,他就指點給我,隻是我尚是鋒芒初露,無法明了,而今半生將過,終能明白了這一個窮字……”
“想本王自率軍征戰至今,雙手沾滿無數人的鮮血,血龍槍下魂靈無數,若能安與在這茫茫大山之間,已經是上對本王的寬容了!”語氣之間,竟隱有一股的悲涼。
顧勝瀾心裏暗道不妙,心知武王所以有這樣一番感受,皆因對戰事的擔憂,連番交鋒,即便荒人未能踏前一步,但想來武王那十萬兒郎也是傷亡不輕,所謂傷人一萬自損八千,而荒人進犯源源不斷,大祁卻隻有這十萬熱血兒郎,故此才讓這武王生出悲涼之意。
雖知武王心智之堅以是罕有,但此語一出,卻難免讓人擔憂,顧勝瀾忙寬慰道:“大祁尚在,多有俊傑,王爺更是盛年,何患不平戰亂……”
武王微微一笑,道:“與兄弟了這麼許多的話,也算是有緣之人了,若他日再與兄弟相遇,必然細細的討教了”
顧勝瀾知道今日已是言盡,到了該走的時候,他點了點頭,道:“今日匆忙,他日必來再拜王爺……”,罷帶著神獒向帳外走去。
走到門口之處,顧勝瀾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身形一頓,轉過身來,武王見顧勝瀾回頭,雙眼不禁一亮,卻並不話。
顧勝瀾拜了一下,道:“差點忘記了一件事,如今荒人想來已經有修行之人相助,當日號稱中原三大門庭之一的清風閣已經站在了荒人的一邊,王爺要多加心!”
武王眼光一淡,道:“非我族類,必有異心,想來也是情理之中,我知曉了!”
顧勝瀾點了點頭,再不多言,帶著神獒走出大帳,消失在武王的視線之中。
“如此之人,竟不能助我……”武王喃喃自語,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且顧勝瀾離開大帳,招出紅蓮,禦劍而起,此時那圓頂大帳,已經在身下若蘑菇一般的大,顧勝瀾踏在劍上,卻是心思翻湧,腦海裏仍不時的想起武王的那番話,隻感覺竟是句句敲心,他抬手拍了拍神獒,道:“老夥計,我們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
神獒低哼了一聲,卻把頭扭過一邊,似不大樂意搭理顧勝瀾一樣。看著神獒的樣子,顧勝瀾也是無奈,盤算起來清風閣已經是站在了那荒人的一邊,還好這邊鎖心殿一直未曾離開,盡管柳青眉去了,但仍是大局不亂,想來必要之時還不至讓武王孤軍奮戰。餘下的隻有那都穀了。
顧勝瀾踏在劍上,知道該是自己回去的時候了。
雲霧彌漫,山風掛寒,顧勝瀾卻再無半點的心思,都穀,當日自己離開之時,又怎會想到,自己再回去之時,竟是要刀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