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啊?徒兒陶小寶來了,來給師傅你老人家請罪了啊!”
伴隨著嘶啞了嗓子的這樣喊叫,空氣中還有了噗通跪地聲音。
巫大成沒有看到那樣的一幕,但後來據現場的人講,說來也是古怪,就陶小寶這樣一鬧,床上居然有了動靜。因為蠟黃的臉眼皮在動,嘴巴也是微顫的像是要說話。
接著是那頭奇跡般地動了,眼睛也像要睜開,還有人清楚地看見喉結幾下的蠕動,但到底是沒有發出聲音。這之後就是那莽撞的後來者站起來,深深一鞠躬,然後悶著頭轉身消失在人的視線。
歐師傅突然發病,而且生命不過旦夕,的確也讓巫大成那心裏相當的不好受。雖然醫生給的解釋和答複是;突發腦卒中,各種的誘因很難說清楚。但他還是覺得,在當初,假如事故之後能夠內心壓力及時的緩解,老工人現在的這生命垂危至於嗎。
不過就算內心不安,但畢竟不少的事情在等待著他。一早來到辦公室,辦事員呂小梅就告訴他,除了和劉書記就被借占款項,要和天波樓老板馬祿花協商。特別是天源自來水公司電話裏強調,如果廠長不是親自出麵說清楚,欠賬供水的問題免談。
沒想到解決完問題快下班的時候,製劑車間主任羅紅卻是花容無光,神情萎靡的在辦公室等著他。知道昨晚短暫的交談並不足以讓她安心,在替她接來飲用水之後,巫大成坐了下來。
“好吧,既然這樣,心裏怎麼想的,請直接一點。”
“不是我怎麼想,廠長,這個車間主任我幹不了,真的幹不了啦。”
“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怎麼回事,現在又不行。”
羅紅搖頭,憂鬱的說道;“前兩天事故調查的時候,我家裏的具體情況都反映了,男人忙事情,這家我得照顧呀。”
有關羅紅的情況,巫大成也了解一些,丈夫是水電安裝承包商,小兩口有一個獨生女兒。其實前段時間也有耳聞,因為爭著要管孩子,兩親家為這還鬧得不亦樂乎。
如果照顧家是托詞的話,羅紅的辭職就應該另有原因,由於不好直接說破,稍微的考慮,巫大成說道;“好吧,你提出的問題我們會研究,但車間工作你現在還得抓起來。那麼,關於反應罐排料事故,除了車間提交的報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羅紅點頭;“出事故了嘛,作為車間負責,我願意承擔應該的責任。但我要說的是,每次反應罐有半成品我都是很小心,特別是當晚,由於不放心我還特地趕來車間,拿破塑料桶放在罐子閥門那當標記。明確表示了這個反應罐閥門不可以動,可奇怪的是,那破桶移位,居然就放在了另外罐子的閥門旁邊!”
“再回憶一下,你確定,是塑料桶被移位了嗎。”
霎時間,這白淨的臉眼睛瞪大,整個臉一下子漲得緋紅。之後又是眼眸潮濕,緊瞪著廠長,委屈得就好像要落淚。
“你不相信,廠長,怎麼你也這樣啊?”
巫大成解釋說;“不是不相信,看過的報告,好像也特別強調了這一點。但這樣一來,事故本身不是誤操作,難免人為因素之嫌的話,性質上,就好像大不一樣了吧。”
羅紅激憤的說;“實話說吧,以前遇上這種情況,特別罐子夜裏要進半成品,我都是特別小心。哪怕家裏脫不開身,就是再晚,我都會趕來車間交代值班師傅,檢查做好的標記人才離開!”
不過,巫大成卻是一臉嚴肅地說;“請冷靜些,羅主任,你的工作,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這樣吧,你回憶一下,出事的當晚,除了薄膜濃縮的師傅,歐師傅身邊還安排有別的人嗎?”
車間主任搖頭後又點頭;“雖然有,但陶小寶隻是上半夜——”
“怎麼回事,還有的四個小時,安排他幹什麼了?”
“休息,生產科的安排,讓補假休息。”
“生產科,不是車間的安排?”
羅紅回答說;“後半夜沒有多少事情,讓他補假算了,生產科馬科長這樣說。”
車間生產人員的安排,怎麼是生產科直接插手,而偏偏這一夜,車間裏發生了誤排濃縮液的重大責任事故。
當然,就算這馬科長的安排難免讓人玩味,但老工人人為的操作失誤,又拿什麼證據來排除。巫大成總算明白了,車間主任的心病,很可能就是擔心事故原因的烏龍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