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生和湯和基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打草驚蛇,使得前來的刺客提高警惕,都點了點頭,尚生道:“我會吩咐內宅的幾個守衛暗中警醒一點。”
楚丁山這時忽然微微歎息一聲,撐著座椅扶手站起身來,說:“那就怠慢遊警官了,您請自由活動......尚生,呆會你通知三江集團的所有董事明天來這裏開會,我要正式宣布退位,任命下一任集團總裁的人選。唉,希望今晚能平安渡過。”
尚生和湯和基極是意外,均呆了一呆才齊聲道:“老爺子,您的身子骨還硬朗得很,這又是一件大事,您還是過一向考慮妥善了才說罷。”
楚丁山挺直腰杆,不容置疑地擺手道:“我這幾天已經考慮好了,你們不要再勸。”
這個時候才可以看出一個梟雄的魄力,楚丁山縱然已經老邁,這一刻的氣勢卻仍是威嚴迫人,尚生和湯和基不敢再說什麼,又齊齊應了聲是。
促使楚丁山下這個決定的恐怕還是自己的那句話罷,遊子岩暗中笑了笑,隻要楚丁山下決心對付公孫木,大刀闊斧壓製住公孫木私下培養起來的勢力,這樣一來自己就不必顧忌什麼了。
踏出小會客室,遊子岩不經意地望了望天色,隻見月黑、風高,正是一個大好的殺人之夜。
很久沒有一個目標讓自己去暗殺了,遊子岩回憶起一次次在生與死的深淵間穿越跋涉的經曆,感覺到血液仿佛又被刺激得微微地熱了起來。
楚宅的繁華夜宴漸漸散去,夜,更深,更濃,萬物都沉入了似能包容一切的隱秘黑暗之中。
寒夜裏,風露已然冰涼刺骨,伏在幽寂林間的尾井崎愈加凝聚了精神,耐心地潛伏著一動不動,一邊靜靜觀察燈火已經變得微弱的楚宅,一邊仔細探測周邊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約在淩晨二時許,尾井崎終於聽到了林外一聲若有若無的異響傳至耳內,這聲異響極細極微,若非他精神始終不懈不怠,隻怕會將之認為是枯葉被風吹動而忽略過去。
尾井崎緩慢呼吸,將自己身體的生理新陳代謝調降到最低點,心跳的頻率減少到隻有常人的十分之一,幾近進入了動物的淺冬眠狀態,更加讓人難以發現他的存在。
黑夜,清冷寂靜得就象是一片亙古空曠的虛蕪荒野,而一道飄忽的人影,仿佛就是在時間的深淵裏無聲無息地遽然現出身形來,影影綽綽移動著,幾乎與夜色溶為了一體,魅靈一般似真似幻。
夜歸人來了。
就如一陣沒有形體的輕風,亦如變幻不定的流水一樣,夜歸人飄進了幽暗的林間,身形飄飄忽忽時隱時現,迅速地在林中兜了一個大圈子,隨後又忽然閃出了幽林,蹤跡消失在尾井崎耳目所能偵查的範圍之外。
尾井崎依然屏聲靜息,將身體的生理機能保持在假眠狀態,絲毫沒有異動。他很清楚,夜歸人是在尋覓一條潛入楚宅及行動結束後能夠盡快安全撤離的最佳路線,而這條最佳路線,早已在他的監控之下。
約十分鍾之後,夜歸人的身影果然重又出現在尾井崎的視野內,並且在他身旁不到兩米的地方夜隼一般迅捷之極地閃掠過去,一直掠出林外。
爾後,夜歸人才緩緩地從林外飄入,沿著尾井崎心目中的最佳路線悄然望楚宅掩去。
夜歸人潛進楚宅數分鍾後,尾井崎亦悄然動了起來,就如一條在泥土中蠕動的蚯蚓一般,四肢毫不見動作,以極為怪異的姿勢貼著地麵遊到夜歸人掠過的路段上,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皮袋,小心地將袋口打開,沿著這條路段灑下一些黃豆大的小顆粒狀物品。然後,尾井崎又從身上拿出一卷烏黑的絲線,除開來路之外,其它三麵的樹木上通通都讓他密密地係上了絲線。
做完這一切,尾井崎又咧開嘴滿意地笑了,再怪異地遊到原先藏匿的位置上,安心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