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慘得形同於煉獄般的生活中,遊父曾無數次想過自殺以求解脫身心的苦痛,但終究放不下年幼的遊子岩,擔心自己死後,還不明世事的孩子要麼會因此步自己而去,要麼會給聖戰軍訓練成隻知冷血殺戮的行屍走肉。為了遊子岩有一天能逃脫魔窟,過上自由的正常人生活,遊父別無選擇,隻能痛苦、屈辱地活著,利用一切機會一點一滴教導遊子岩,讓他能保持健全正常的人格心態成長。
逆境和苦難是使一個人快速成熟的催化劑。懂事的遊子岩每次訓練回來後,目睹父親受到折磨後身上的累累傷痕,並未空自哀泣怨天尤人,而是對自己采取了嚴厲到殘酷的訓練方式,瘋狂地提升自己的力量,竭盡全力讓自己盡快變得強大起來。
遊子岩的第一次爆發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對手是四個久經訓練,實力遠超常人的聖戰軍精英成員。那時他的超能力還處在低階段的發育期,源力非常弱,隻能勉強對付其中一個。但是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父親被別人象一條狗一樣輪番欺辱毆打,原因隻是那幫雜碎閑得無聊想取取樂而已,他沒法子控製自己沸騰的憤怒,發瘋般地撲了上去。
遊子岩先打倒了一個,然後被其餘的三個家夥打倒,後來他就完全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醒來時隻看到四處流淌著鮮血,滿地腥紅的碎肉和內髒,還有父親悲恐欲絕的眼睛。
他非自然化身成了完全戰鬥體,變成了一頭完全失去本我意識的獅型妖獸,瘋狂地將那四個聖戰軍精英成員撕齧得隻剩下四副白森森的骨架。
此後遊父在聖戰軍基地的日子好過了許多,然而好景不長,遊子岩十四歲那年,一個實力強橫的狼屬基因覺悟者為一件小事打斷了遊父的一條腿。聞訊趕來的遊子岩當即發了狂,一場生死惡鬥之後,他生生將那個狼屬覺悟者的咽喉咬斷,自己也是奄奄一息,全賴遊父拖著一條斷腿日夜不眠精心照料了好幾天,才僥幸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但遊父的傷腿卻也因此無法再治愈,從此成了殘疾之軀。
這件事之後,聖戰軍基地中沒有人再輕易敢招惹遊家父子,就這樣,兩父子相依為命苦苦熬過了不堪回首的艱難歲月。
再後來,完成各項訓練的遊子岩到了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每次都必須與父親分開一段時間。
自小的經曆讓遊子岩深深領悟到一個道理,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要想不受人欺負,唯一的方法隻有自己夠強、夠凶、夠狠,要讓別人從骨子裏害怕你,畏懼你,躲著你。
為了殘疾的父親在自己外出時不再被人嘲笑欺侮,遊子岩於是主動去挑釁基地中任何一個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凡是讓他找上的人,隻要稍許流露不滿,他不管其實力強弱,也不管自己能否打得過,一律全力拚死相搏。
如此一來久了,遊子岩的戰鬥力飛速提升,基地中已經很少有人是他的對手,基本上人見人躲。但他的目的固然達成了,卻也帶來了一個弊端:基地中的人都把遊子岩看成是一個凶狂自大暴戾乖僻的瘋子,沒有人願意跟他接觸來往,除了父親外,他甚至連找人說幾句話都困難,更談不上交結到朋友,就象原野荒漠中一株孤單單的幼棘,在風雨雷電中頑強地孤寂成長。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一年前,遊父因病去世後達到了頂點。
這一年遊子岩剛好滿二十歲,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孤獨得幾乎要精神崩潰,是父親臨終時的遺言讓他支撐了下來。他要堅強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父親的心願,為了父親的靈魂能在天國得到安息。
而美麗善良的珍妮特,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朋友,也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異性,可是她的心扉拒絕為他開啟,這對極其渴望關愛的遊子岩來說不啻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也許,表白愛意熱烈追求或死纏爛打會讓對他非是無情的珍妮特改變心意,但是遊子岩的孤傲不允許他放下自尊去乞憐一份感情,受傷的感覺也讓他忽略了珍妮特的異常,他決定默默走開,甚至沒想到要去尋一個答案。
第二天,東邊的天空剛剛透出一線乳白色的晨曦時,遊子岩收拾好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隨身物品,輕輕敲響珍妮特的房門。
門幾乎是應聲而開,珍妮特仍舊是昨天的一身素裝,絕美無瑕的瑩潤麵龐微有些憔悴,似乎整夜未睡在這等著他敲門告別。
“我走了。”遊子岩深深凝視夢幻湖泊般的翡翠美眸,極力控製不讓自己的真實情感泄露出來,平靜地說:“謝謝你的照顧。”
她回眸望著他,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亦平靜地說:“我送你。”
“不用了,這裏我已經很熟,不會迷路。”遊子岩飛快回答。
兩人一時無語,這兩個月間,他們相伴隨行的足跡幾乎遍布了普林斯頓鎮的每一條小徑。
“還記得你為我申請的電子郵箱嗎?”兩人靜靜互望,許久,遊子岩才道:“如果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來找你。”
雖然不能成為擁有彼此的愛人,但他們還是曾經共曆生死患難的朋友,隻要珍妮特需要他的幫助,遊子岩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珍妮特輕輕點頭,左手握在門後轉柄上的纖長五指因為太過用力,微泛出青白。
“保重。”遊子岩再深深凝望她一眼,毅然轉身離去。
“嗒。”
房門輕掩,發出一聲微響,遊子岩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珍妮特的視線中。
“岩,我愛你,對不起......。”珍妮特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嗚咽。她無助地閉上眼,讓淒楚的淚水溢滿雙頰,哀傷的狂流在瞬間淹沒了她。
在遍地霜紅的楓葉落英中,迎著東方越來越亮的晨曦走出很遠很遠,遊子岩忍不住回首,隻見一片浮雲拖曳著優雅的潔白長裙,慢慢地拂過來路一座白身綠頂鍾樓的上空......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