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責 (五)(3 / 3)

楊曉榮嘿嘿笑了幾聲,冷冷地道:“你當我不知道咱破虜軍軍規麼?屠城,這種缺德事情當然不能幹。可我也不會讓那些世家白占了便宜去。昨晚上,蘇劉義找我,他想帶著人先進城半個時辰。知道跟你不過去,所以,我就默許了他!”

“楊將軍!”蕭鳴哲出一聲怒喝。附近親衛不知道一向關係要好的二位統領怎麼突然就吵了起來,紛紛詫異地轉過頭來觀看。

“你,你怎麼這樣做!”蕭鳴哲氣得臉色白,衝著楊曉榮低吼。二人在城外一番交流,所耗時間遠遠不止半個時辰。蘇劉義和江淮軍殘部被世家所賣,如今得到機會,自然會大肆報複。恐怕,這時候城裏與幾個世家大族有關的分支早被他們連根拔除了。

“好個楊曉榮,你真夠狠!”蕭鳴哲喃喃地罵道。楊曉榮的算盤他終於完全看清楚了,蘇劉義提前進城,即使違反了軍規,因為他是新人,為了不令江淮係將領過於寒心,文祥也不能對他責罰太重。接下來,在其他城市的豪強們得知藤州之戰的結果,自然會組織人馬拚命抵抗。而根據福建大都督府的規矩,對拒不投降者,向來是奪其田產,家財,分給周圍百姓。如此一來,大軍所過之處,哪裏會再有世家大族留下,廣南西路得諸般勢力,將完全被鏟成白紙。

隻是這樣一來,掃平廣南西路的戰鬥會越來越艱難。越向後打,破虜軍遭遇到的抵抗將越激烈。

“好人,你當。惡人,我來做。反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破虜軍打下來的地盤,被別人平白摘了去。”楊曉榮氣不過蕭鳴哲的‘迂腐’,轉過頭,衝著煙熏火燎的藤州城道。“剛才,就當我什麼話都沒,你什麼話都沒聽見。出了事情,我楊曉榮自己來背,不拖累你蕭大將軍升官財!”

“楊曉榮,你他媽的混蛋!”蕭鳴哲不顧儒將形象,忍無可忍地罵道。趕緊叫過親兵,吩咐他們拿著自己的將令入城整頓軍紀。卻現幾個向來利落的傳令兵,動作比尋常遲緩了許多。

大火在藤州成燒了起來,濃煙籠罩了半邊空。女人和孩子的哭聲在煙塵中回蕩,經久不散。

鬱林州,幾個地方豪門的代表,頂著烈日站在破虜軍大營外。報信人進去了十幾撥,破虜軍副統製鄒洬卻一直避而不見。

“將軍大人,能不能請您再給通稟一聲,鬱林陳家甘願輸田五百畝以做軍資,獻罪人陳克儉之頭,請鄒大人寬恕陳家管教不嚴之罪!”一個身穿綠色絲袍,頭戴鑲玉軟帽的儒生,對著守營門的夥長祈求道。

破虜軍軍裝整齊,標識分明。從服色上,可以輕易分辨出軍銜高低,眼前這個軍官頂多是名中士,與將軍差著十萬八千裏,儒生卻不得不折節相待。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鄒洬兵不血刃入了鬱林州,卻沒有答應饒恕守將及其家族的罪過。就在此時,鬱林州眾豪強聽到了另一路破虜軍在藤州大肆捕殺與北元勾結者家屬的消息。眾人叫苦不迭,趕緊派族中能會道者到鄒洬軍中項。誰知道鄒洬閉門謝客,既不殺,也不赦免的條件。

“等著吧,你給我多少銀子也沒有用。將軍們開會呢,有了結果自然會通知你!”夥長將讀書人送上的紅包,掂了掂,又丟了回來,“這個,咱不敢要,軍中規矩緊,你自己收好!”

“是,是,的無禮,不該拿這髒物汙軍爺的手!”儒生模樣的人連連作揖,陪笑道。“開會,是議事麼?什麼大事,鄒將軍不能一言而決!”

“當然,咱破虜軍向來不是一個人的算。要是鄒將軍能一言而決,不定早把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夥長用手比了個殺頭的姿勢,“給咯嚓了,但參謀長大人不肯,你們等著吧,快了,不會太久!”

話間,隻見苗春從大營內板著臉走了出來,後邊跟著陳複宋、方勝等幾個水師低級將領。

“哪個是陳長卿!”陳複宋黑著臉叫道。

“在下是,在下是,見過將軍大人!”綠絲袍掃了一眼陳複宋胸甲上的金花,知道他的官職不低,湊上前施禮。

“怎麼你也姓陳!”陳複宋鄙夷地罵道。“鄒將軍給你們兩條路,第一,把家中所有田產自留五百畝,其餘無論水田、旱田還是山地,皆以三錢銀子一畝由官府收購,統一分給百姓耕種!此後,廣西各地,與你等各家有關武將,要他們見到破虜軍旗幟立刻投降,別繼續給北元賣命!”

“啊!”陳長卿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沒昏了過去。大族們全憑對土地的控製權來控製周圍的佃戶,失去了土地,拿什麼要百姓俯聽命?到時候甭趁著選舉的機會混到官府裏,估計連投票的資格都未必能撈到。

正驚惶間,又聽陳複宋大聲道:“第二,你們闔族搬遷,去找家族中能人投靠,破虜軍不阻攔。大夥憑本事打,打完了再坐下來談條件。有本事,你就將土地家財全奪回去,沒本事,戰敗了就自己抹脖子,別給大夥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