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作戰,文丞相也許不如張弘範般精明。但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下又有幾人比得上文丞相。
“丞相莫非要動借助蒙古人的力量?” 鄒洬湊上前,低聲問道。經曆永安一戰,他和所有破虜軍將領一樣,對文祥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文祥出的一些古怪命令,已經不會有任何懷疑,代之是參禪般去理解其中奧秘。
“不是借助,是給乃顏、海都、史都他們一個機會!”文祥笑著回答。文忠記憶中對於“盟友”的理解,遠遠高出了目前丞相府所有將領和參謀人員的水平。有些地方,非但丞相府的武將和參謀們弄不懂,文祥自己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明白過來其中三味。
就拿聯絡北方的蒙古諸王這件事來,在文忠記憶中得知北方蒙古諸王對忽必烈早生反意,文祥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與對方聯絡。收到的結果卻出乎預料,那些王爺們非常高興地與破虜軍結盟,積極推動了戰馬和弩箭貿易。
但在元軍大舉南下時,文祥期待北元諸王趁勢而起的願望卻落了個空。從他自己的角度,文祥無法理解這種背盟行為。而換做文忠的角度,卻清晰地了解了北方諸王的心態。
那就是實力,一切外交以實力為後盾。單憑講道理和祈求,不會得到任何幫助。這讓他明白了陳宜中屢屢以試圖稱臣孫為代價向忽必烈祈和卻屢屢被拒絕的原因,也明白了蒙古諸王在等待著什麼。
破虜軍需要一場勝利,哪怕是一場局部的慘勝,也能讓“盟友”們明白其有交往價值。讓其在北方諸王眼裏,作為一種可以牽製忽必烈的力量,而不是單純的武器交易者而存在。
“這三場勝利來的正是時候,乃顏他們不會在咱們危難時刻造反,讓咱們這些宋人白占便宜。隻有得知咱們打勝了,他們才會衝上去撈好處,打落水狗!”見鄒洬還是有些不解,文祥耐心地解釋道,“北元以劫掠立國,其君臣都不懂得修養生息。如今大宋富庶的地方已經被他們給搶遍了,再刮不出什麼油水來,其府庫必然空虛。北方的海都、乃顏他們聯手作亂,忽必烈又要打我們,又要去北方平叛,兩線作戰。手中即使有足夠的兵,國庫裏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所以,張弘範試圖與我們打消耗戰的主意是打錯了,恐怕沒等消耗掉我們,忽必烈那邊已經支持不住!”
“所以,丞相先派人砸了他的財賦重地,然後再散張弘範兵敗的消息,挑動乃顏造反!” 鄒洬大聲道。
“我沒有張弘範的實力,所以我能多放一粒子,就多放一粒子!文祥當日下棋時的話,再次闖入他的腦海。聯係到廣南東路和福建兩場戰役的前前後後,刹那間,有一道光直衝鄒洬頭頂。
仿佛有人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子,讓他瞬間看清楚了整個世界一樣。他明白了自出兵兩浙以來的所有布局。擺在身側的局勢圖也豁然明朗,那一麵麵旗,仿佛都活了起來,變成了數支人馬,在山野間穿插運動。
“丞相,我有一計可讓張弘範雪上加霜”不顧周圍參謀們驚詫的目光,鄒洬大聲道。
文祥笑著點點頭,從鄒洬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兼臂膀的眼界又突破了一個新的階層,這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結果。
與北元的戰爭剛剛拉開帷幕。對方有數不清的謀臣、良將,而福建大都督府卻人才寥寥。雖然目前軍校、夜校和科學院都已經走上軌道,但新人的培養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在此之前,必須充分挖掘身邊每個人身上的潛力。
所幸,無論是鄒洬、張唐、蕭鳴哲,還是陳吊眼、李興、楊曉榮,每個人擁有自己的空間後,都能展示出各自的風采。
曾寰帶著幾個參謀忙碌起來,在鄒洬的指點下,於地圖上擺出了新的一局。戰船、火炮、步兵,代表著各支部隊的旗,隨著鄒洬的話慢慢挪動。
曾寰猶豫了一下,把一個標挪到了石牌。鄒洬搖搖頭,抓起一杆代表著敵軍的角旗,擺在武夷山角,寧化城外的位置。曾寰點點頭,將代表著自己一方的人馬再次前挪,與元軍對峙。
鄒洬笑了笑,從旗盒裏拿出憑空扯出一枝,輕輕地放在了羅霄山下。
羅霄山下,林琦、西門彪各帶著幾百個衣衫襤褸的弟兄,從層巒疊嶂間鑽了出來。西門彪環目四望,笑了笑,張開雙臂對著蒼出一聲狂喊:“我西門彪沒死,又回來了!”
“西門彪沒死,又回來了,回來了!”群山遙相呼應,把這個示威般的呐喊,越傳越遠,越傳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