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腕 (一)(2 / 3)

看著兩路北元兵馬的方位,文祥再次皺起了眉頭。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很快吸引了大夥的注意力,一些沉浸在勝利興奮中的參謀停止聲議論,慢慢聚攏到擺放局勢圖的桌案邊來。

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文祥擔心的是什麼。但是,這種局勢誰也想不出好辦法。除非破虜軍主動出擊,將張弘範徹底擊跨。可接近十倍的兵力對比,誰也沒有在野戰中,擊潰張弘範的信心。

“丞相何不等等張唐將軍的消息再做定奪!”站在文祥身邊,默默地計算了一會兒,參謀長曾寰低聲建議。

“也好!”文祥舒展開眉頭,看看曾寰,微笑著答道。曾寰的意思他明白,這個參謀長對張唐與陳吊眼聯手之下的戰果期望很大。如果結果真的如他設想的那樣,破虜軍的下一步動作,要好走得多,很多輔助計策的結果,也可以被激出來。

眼下,自己著急,恐怕張弘範也在著急。畢竟雙方主帥誰都沒拿到漳州、泉州兩戰的詳細結果。

大夥都不是神仙,縱使算無遺策,也要看手中究竟掌握著多大的實力。

細川,一個距離永安四十餘裏的穀地中,元軍停止了腳步。達春、乃爾哈、索力罕、李諒、元繼祖等十幾個蒙古、西夏將領,擠在中軍帳內,大聲嚷嚷著,盡情地泄著心中的不滿。

“分明是再堅持一,永安城就破了,都元帥為什麼要撤軍?難道幾萬兄弟就白死了麼?”乃爾哈的嗓門最大,仗著背後有達春撐腰,手指幾乎點在了張弘範的臉上。他實在不甘心這樣退兵,兩個白,三個晚上,號稱所向無敵的大元在彈丸城永安外,又添進去了四萬餘兵馬,眼看敵軍就要支撐不下去了,文祥都親自上了城,張弘範卻突然半夜鳴金收兵,將所有兵馬撤了下來。並且不顧眾人反對,趁黑轉移了大營。

這哪裏是調動兵馬,分明是逃。乃爾哈恨不得一拳打到張弘範的鼻子上,讓這個臨陣脫逃的懦夫,體驗一下什麼叫痛。

“再堅持三,永安也破不了。乃爾哈將軍沒見敵軍士氣甚高麼?況且我們破了永安,文賊還會退到劍浦去,屆時我等追還是不追?”張弘範輕輕將乃爾哈的手臂向外撥了撥,淡淡地解釋道。

達春和他手下的蒙古將領對自己並不服氣,這一點張弘範很清楚。這些蒙古人在打順風仗時,不會對自己這個漢人當統帥一事表示不服。而此刻戰事不順,難免有人要借機會鬧事。 但是眼下是兩家合作,需要仰仗江西地方之處甚多,他也不願意為一些節和達春傷了和氣。

他這番忍讓顯然沒換來相當的回報。乃爾哈的手臂硬了硬,依舊指著張弘範麵孔,嘴巴裏吐沫星子飛濺,帶著挑釁的口吻道:“你怎麼知道我等破不了城,他城內一共才多少兵馬。他退到劍浦,我等為何不能追?”

“不是不能追,是沒機會追!”張弘範的臉上,帶上了幾絲怒意,手掌包住乃爾哈的指頭微微用力,徑直將那根不禮貌的手指掰了開去。

“啊!”乃爾哈吃痛不過,身體跟著張弘範的手掌歪向一邊,口中的話卻更加歹毒,“莫非張帥心懷大宋,有意給文賊放水,啊!……”

所有人都聽見了關節斷裂的聲音,張弘範將乃爾哈的手指一把掰斷,單臂一攪,又把對方的膀子卸了下來,緊跟著一記斜踢,將乃爾哈踹出了帳篷。

“張大帥這是何意!”幾個蒙古武將同時跳了起來,事出倉猝,他們都沒有防備,才讓乃爾哈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聽帳篷外乃爾哈慘叫連連,而帳篷內達春黑著臉不話,膽氣更壯,擦拳摩掌,就打算給張弘範一個教訓。

“哼!”張弘範掃了一眼達春,從腰間解下金刀,啪地一聲拍在桌案上,然後衝著帳外大聲喊道,“來人!”

“在!”幾個近衛武士已經忍耐多時,聽到張弘範呼喚,大步走了進來。

“把門外那個莽漢斬了,級號令全軍!”張弘範掃視全帳,憤然捧刀在手。

看到忽必烈的金刀,幾個北元悍將各自退了一步,楞在當場。大夥剛才光顧想著不是張弘範的直係屬下,卻忘記了忽必烈欽賜金刀這一層。達春見此情況,趕緊上前替乃爾哈求情,陪著笑勸道:“都元帥息怒,乃爾哈是個混人,昨日打了一整仗,相必是在陣前見部屬傷亡過重,心疼糊塗了,才做出這種以下犯上之舉。都元帥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不給他些教訓,他還真以為本帥軟弱可欺!”張弘範不依不饒地道,雙目瞬間迸出的精光,徑直刺入達春心底。直到把達春看將頭側轉開去,才冷笑著吩咐手下:“既然右丞大人求情,也罷,打那個混人一百皮鞭,要鞭鞭見血。讓全軍上下知道,不聽號令,是什麼下場!”

“是!”武士們拖著乃爾哈向遠方走去,一會,大帳外就傳來慘叫聲和皮鞭入肉聲。縱使見慣了生死的北元悍將,也被慘叫聲驚得直向帳篷角落裏閃。唯恐張弘範想起他們剛才的囂張樣子來,下令把他們也給拖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