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六(3 / 3)

他主持著一條看不見的戰線,而這條戰線上的交鋒,驚險猶勝兩軍陣前。邵武一戰全殲頁特密實後,破虜軍的威望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號召力已經漸漸取代了朝廷。這使福建北三州不得不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大批有誌之士前來投奔的同時,北元、地方宗族的割據勢力的間諜也接踵而來,刺探軍情,收買將領,盜竊武器圖紙,各種花樣層出不窮。

以他為的破虜軍敵情司已經和各方勢力進行了多次交鋒。一些勾結北元的豪門大戶被連根拔除,但敵情司的損失也很巨大,幾十個老兵戰死在黑暗處。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專門主持見不得光得勾當,劉子俊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變化為什麼這樣快。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變化,適應著這個時代,也適應著丞相文祥的步伐。有人比自己犧牲更多,何時長久做了道士,遊走在各地豪傑之間,拉攏、勸那些新附軍中的動搖將領,並聯絡各地抗元的豪傑。陳子敬做了和尚,帶著一夥弟兄活動在廣南東路、江南西路等敵軍身邊,為破虜軍提供最準確的情報。承擔風險最大的是文丞相的同窗好友謝枋得,他潛入了大都,專門在北元內部挑撥生事,賄賂官員,從內部瓦解敵軍。

剛才那批商人打扮的弟兄,帶走了一批隱藏在邵武群山中的科技司最新偽造的大元交鈔,這種在科技司工匠眼中毫無技巧可言的“中統元寶交鈔”,通過水利印刷機和活字技術,可以輕易的複製出來,比原來的交鈔更像真的,並且連該鈔左上角斜捺的一方標明真偽的長方形印記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阿合馬主持行的交鈔沒有任何抵押,朝廷需要多少,盡管行多少,不管實際上市麵上有沒有那麼多財產存在。從誕生的那一起,就是對百姓財富的掠奪。而破虜軍“幫助”阿合馬行這批,隻不過是在北元朝廷裏分一杯羹,通過地下渠道運送到北元後,迅低價出手,換成福州地區的必需品帶回來,滿足地方建設和軍隊裝備的需要,同時給敵情司提供充足的經費。

對於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所造成的後果,劉子俊心裏很清楚。這樣下去不出五年,大元的交鈔比手紙還不值錢。但他心裏已經不再有一絲負罪感,性詼諧的謝枋得有句話得好,為了將禽獸獸趕出家園,我們不得不變成了禽獸!這非但是他自己,也是所有敵情司人員的切實寫照。

他現在擔心的是文祥的安全,各地送來的情報一致表明,北元已經將進攻的重點轉向了福建。而周圍的新附軍那裏卻沒有任何動作。漢軍都元帥劉深正在南劍州外圍,和許夫人的興宋軍周旋。索都的人馬,被杜滸麾下的海盜和漳州一帶的義軍,拖得疲憊不堪。連達春本部人馬,都徘徊在廣南東路和江西南路之間,與陳吊眼捉起了迷藏。

這不是元帝國的習慣作為。新附軍不敢前來進犯,這一點很好理解,頁特密實被殺後,他們已經被破虜軍嚇破了膽子。而蒙古軍和探馬赤軍卻未必這麼好對付,他們作戰目標明確,喜歡直奔主題。輕易不會被一城一地的得失羈絆住。

隻能,達春除了在完成對破虜軍控製地區合圍戰略部署外,還采取了另外的招數。這個招數是蒙古人的習慣,破虜軍敵情司也采用過。簡單、高效、上次通過兩浙東路的新附軍將領之手,軍情司的人輕易地除去了陳牯,瓦解了一次有組織的進攻。這次,劉子俊有充分的理由認為,達春會采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破虜軍。

文祥是一軍的核心,如果能把他除去,破虜軍就有可能瓦解。站在達春的角度,劉子俊認為這是擊敗破虜軍的最簡單方法。而手中的一些蛛絲馬跡也表明了,這種危險也越來越臨近。

“我該怎樣做?”劉子俊敲打著窗棱,一遍又一遍問著自己。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而貿然展開全城搜捕行動,驚擾了百姓不,文丞相也會訓斥自己。但若不及時采取行動,則是對文祥的生死不負責任。誰都知道丞相是個親民的好官,百忙之中,喜歡抽時間到出府,到地方上走走。

“大人,有客人求見,他有機密的事情找您!”親兵匆匆走到劉子軍窗前,低聲道。

“誰?”

“不知道,好像是個出家的和尚,但一臉殺氣!”親兵低聲彙報。十幾個值班的侍衛已經竄出了屋子,藏到了院落中的黑暗處。

“請他進來,我在書房等他!”劉子俊點點頭,信心實足的吩咐。侍衛們的表現讓他鼓舞了他,如果風雨注定要來,那自己也隻能坦然相迎。那些邪門手段對付本無戰意的新附軍好用,對付上下抱成一團的破虜軍,卻未必好使。就憑剛才那幾個侍衛的身手,已經不是普通江湖刺客所能達到。劉子俊不信,那些雞鳴狗盜之徒,能力比百戰老兵還強。

“阿彌陀佛,貧僧無果,參見大人!”伴隨著一聲佛號,雨幕中出現一個堅實的身影。

酒徒注:1、關於五鬥米教與忽必烈的交往,在baidu上可以查到,非杜撰。

、偽鈔問題和貨幣貶值問題,在正史中的元朝,非常嚴重。一方麵是由於製鈔技術不過關,另一方麵是因為朝廷無本錢亂鈔票。個別地區,甚至形成了假鈔專業化利益鏈,官府和百姓一同製造假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