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武保衛戰前,甚至保衛戰當中,他都有機會隻把頁特密實打痛,讓他意識到邵武不好啃。而讓達春暫時放棄深入邵武,把注意力繼續轉移到海上行朝那邊。
然而,他卻不得不拚上全部家底。消滅頁特密實部,並且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
他可以不在乎朝廷,但周圍人未必不肯在乎。下悠悠之口未必能理解。破虜軍作為一支新生力量,麵對的敵人,恐怕不止是北元。
已經有儒者在批評他擅改軍製,試圖自立。在這些人眼中,祖宗規矩,比民族興亡還重要。
“他們不給咱們時間,咱們自己創造時間,用那支老兵組成的標,殺出邵武去,到處給他們添亂,增加他們調動兵馬的時間”。張唐用樹枝指著地圖,激動地,“咱們老是守,肯定守不住。不如殺出去,讓韃子去守。咱們聲勢越大,那些新附軍躲咱們越遠。而韃子朝廷想調遣精兵,沒有幾個月,也調動不起來”。
“好主意!”文祥與鄒洬同聲稱讚。張唐的方法不錯,如果把戰場放在邵武,多少人馬也經不起大元持續派兵攻擊。如果攻守易位,對邵武本地的破壞就得多。並且對其他抵抗力量的鼓舞也大。
北元現在控製的疆域這麼大,不可能不出現空隙。派出的人馬隻要向水銀一樣滲進去,應當能夠自我保存。
“我看派一支騎兵,來去匆匆,並且攻擊性也強”,參謀曾宸低聲建議,“讓他們放棄城市,四處劫掠,對韃子的打擊更大!”
是這樣,文祥點點頭。利用機動力量對大元腹地進行打擊,收到的效果不亞於直接衝突。現在北元把大宋江山占據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為了顯示這個朝廷合法與合理,他們在已經征服的地區,必然從劫掠者的角色向統治者的角色轉變。
維持當地“治安”,就成了蒙古官員和那些投降了蒙古的漢奸們的職責。看到這麼一支隊伍出現在他們的地麵上,沒有官員會不覺得恐慌。
問題是,真的派全部精銳出去麼?邵武由誰來守,周圍的敵視力量憑借什麼來威懾?關鍵時刻,怎麼保證這支力量能調得回來?
主意是好主意,具體如何實現,卻很難找到頭緒。
“人還是少啊”,文祥有些苦惱地想。問題是,隊伍多了,他也養不起。山多地少,是邵武的優勢,同時,也局限了軍隊規模的擴張。
“丞相,龍岩寨寨主陶老麼,石牌寨寨主李翔求見”,親兵匆匆走進來彙報,“他們要有厚禮獻給丞相,希望丞相能在白忙之中賜見”。
“請他們進來,不,我親自出去接他們”,文祥腦袋裏猛然靈光一閃,臉上的愁容立刻被笑容取代。剛才還愁沒兵,卻忘記了一支重要力量。若是打家劫舍,騷擾敵人後方,那可是十八家寨主們的老本行。
“兩位寨主,此番大捷,多虧了諸位兄弟的力量,文某代邵武百姓謝過二位了”,文翔搶先一步,在兩個山寨領之前抱拳施禮。對於這些江湖豪傑,他以前沒打過幾次交道,經驗不多,隻好盡力做到客氣。
“丞相大人,折殺我等”,兩個寨主同時躬下身去,將文祥的雙拳托住。“我等有幸為國出力,與文大人並肩殺敵,乃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怎麼這麼別扭呢?張唐在一邊聽得直皺眉頭。文大人的口氣,挺起來像半個江湖人,兩個江湖人卻裝開了斯文。
“這位將軍是?”兩個山寨領敏銳地意識到了張唐的不快,以為他是朝廷大員,趕緊上前見禮。
“我是張唐,粗人一個。二位別跟我斯文,比殺了老張還難受”,張唐大咧咧地道。
“我們”兩個寨主愣了愣,遲疑道:“難道,官話不是這樣麼?”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整個帳篷裏一下子被陽光充滿,文祥一邊笑,一邊道:“兩位當家的,還是該怎麼,就怎麼吧。我也該怎麼,就怎麼,省得大家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