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容:此琴是尊君遺物,我如何敢收呢?姑娘且自好生收著罷!
葉如玉:你!你這是要與我生分了麼?
公玉容:快別講這話,怎得說就生分了?隻是我孑然一身,四海飄蕩,怕辱沒了這好琴。
葉如玉:(微怒)我不與你講這些!如今隻問你,收也不收?
公玉容:既如此,我便收了就是。
葉如玉:(轉喜)這才好,阿容,一路風塵,多有辛勞,且來用飯罷。
(不多時,賓主入座,相談甚歡。公玉容已微醺,葉如玉陪伴他散步,不知不覺間走到一處園林)
公玉容:這,這地方好生眼熟。怎麼好似從前來過一般?
葉如玉:(失笑)又吃醉了不是?這裏你怎會見過?從前老佛爺最喜歡來這裏看鴿子,我也曾來過幾次,如今可是時移事易了。
公玉容:如玉,你且看那雲!高潔,飄渺,看得見卻摸不到,如夢似幻,你我一生是否也像它一般,鏡花水月?
(葉如玉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凝望著,公玉容越講越興奮,竟拿起“鳴玉”彈奏起來)
公玉容:好琴!好景!如今這天下,何處尋如此仙境!
葉如玉:阿容,我,我如今在府裏立身不牢,浦偉要將宅子賣與洋人,從前依著遠親情分容我住下,如今我又該棲身何處?
公玉容:我原本也並不想看你像籠中之鳥一般生活,外麵要比王府來得危險,但卻有自由,有放縱,有數不清我們從未見過的人和事。我在京都時,從不敢想的一切,遠遊海外時卻都真切地看到了,聽到了······
葉如玉:可否帶我同去做到呢?
公玉容:這······你所說,可當真麼?
葉如玉:(羞怒)怎的,你,你還不肯麼?我原以為你是知曉我的心意的!
公玉容:我這許多時,見過了太多動蕩不安,你與我一起,未必是好歸宿。
葉如玉:似你這般說,要我如何做呢?
公玉容:我們可以抑製躁動的心,就如同烏雲遮擋住烈日,冰霜掩藏著綠水。
葉如玉:皇天後土在上,我葉赫那拉·如玉願與公玉容結百年之好,如有違背······
公玉容:不可說!不可說······
葉如玉:(淒苦)如今可信我麼?我的家族衰落,但總歸沒有丟掉風骨。
(公玉容一語不發,隻緩緩拉起她的手,伴她走完了園中小徑)
葉如玉:阿容你看,那木屋是哪裏來的?
公玉容:你從前來時不曾有麼?
葉如玉:並不曾有,隻是如今這園林破敗,想是流人浪子在此居住,我們且回去罷。
公玉容:在此相遇也是機緣,我等不妨進去一會。
(木屋門忽然打開,一人持棒走出)
護林人:你二人是誰?來這裏作甚麼?
公玉容:兄台,我二人是來遊園的。
護林人:(戒備)這園林破敗至此,還有甚可看的!
葉如玉:雖說歲月無情,時移事易,但曾經看得,現在也看得。
護林人:(大驚)這位姑娘好生伶俐!倒是我唐突了。二位,我曾是這裏的園丁,侍奉過老佛爺的,雖說現在變了天,但我還想著這裏,我愛極了這裏的一草一木。
公玉容:原來如此,能與摯愛相伴長久,也是福澤。
護林人:小少爺,不是如此說!你且看那樹,昔年亭亭如華蓋,陰陽先生說是龍興之兆,而今不也是枝葉散亂,微微欲頹麼?可見世事無常,翻覆多變,哪有什麼福澤可言呢?
公玉容:兄台所講,亦可算一家之言。依兄台講,如今這樹,是否可死灰複燃,浴火重生呢?
護林人:我隻是個下人,僥幸活到如今,能看一看這滿園的殘花敗柳,就好比看到了當年的春色滿園。都說人挪活,樹挪死,若依我講,人若是斷了心頭的根,也活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