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斷流與複活(4)(1 / 3)

但是,由於上遊過度開發、不斷修建水利工程、天然的滲漏蒸發、人為的截流浪費,使流向中下遊的塔裏木河水越來越少,地下水位下降,水質的礦化度上升,這種種原因造成大片胡楊林和灌草植被的幹枯死亡。生命的綠色在萎縮,並逐漸被駭人聽聞的風暴流沙無情地吞噬。

本該對瀕臨崩潰的生態環境解危搶救的人們,卻仍在私欲的驅使下對森林狠下黑手,大肆砍伐。就在最近,庫爾勒和尉犁處在風沙前沿的人們,還在開荒造田,擴種棉花。由於急功近利,他們隻開荒不種樹,更有甚者,尉犁有的鄉村還大麵積毀林開荒,伐木出售和自用。這種現象絕不是個別的,它對岌岌可危的衰敗林木又雪上加霜,給了致命的一擊。

位於巴楚縣境內的53團,原先四周布滿胡楊、紅柳,形成天然的“避風港”。由於人口增加,擴大開發,周圍的胡楊、紅柳被砍伐殆盡。結果沙借風勢,逐漸向條田和團部逼近,在一次大沙暴降臨後,數千畝麥地被流沙淹埋,顆粒無收。人們在慘痛的現實麵前流下了悔恨的眼淚。從此,他們才在風沙的猖獗逼迫下,奮起抵抗,創造了退耕還林、綠化治沙的驚人成果。

位於塔裏木河下遊一帶的農二師五個農墾團場,在嚴重的幹旱缺水、風災霜凍連連打擊下,大片良田荒蕪,沙漠占領了農田。不能種植水稻,就改種小麥,小麥種不成又改種棉花。成千上萬人組成的農墾團場,卻從外麵購糧解決職工口糧問題。棉花因灌溉得不到保障,又加上幹旱風災,產量也大幅度減少。最後的退路就是種植少量的經濟果木,以維持團場職工的生存。

60年代有兩位大學畢業生分配到某農墾團場,他們結婚時栽下了兩棵胡楊樹,以表示紮根邊疆的決心。後來因為幹旱缺水,那兩棵胡楊樹已經枯死,夫妻倆也遠離塔裏木河而去。臨行前,兩位曾經雄心勃勃立誌建設邊疆的大學生,一人抱一棵死去的胡楊樹,痛心疾首,為壯誌未酬而流淚不止。

自從1997年以來,塔裏木河下遊幾個團場,棄耕農田20多萬畝,數千名職工自動離崗,放棄承包的土地遠走他鄉。從內地前來從事農業生產的上千名各地民工,眼看大片土地荒蕪,收獲無望,也都紛紛離開團場,返回故裏。

上遊對塔裏木河水的無度使用、大量浪費、嚴重汙染,給下遊造成了莫大的曆史悲劇。人們麵對現實,作出如下無可奈何地概括:

“上遊防洪搶險一片汪洋,下遊缺水受旱被迫棄耕”。

“六十年代開荒防洪,七十年代壓縮調整,八十年代節水抗旱,九十年代搬遷棄耕”。

新聞媒體公布的一些數字,更令人觸目驚心。據不久前公布的材料,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副主席章恒指出,荒漠化問題已經成為全球十大環境問題中的重要問題。新疆土地已有半數以上荒漠化了,而綠洲麵積隻占3.5%,耕地麵積僅占2%,每年約有近七十萬公頃的農田受到流沙的危害。流沙吞沒鐵路、公路、農田、草場、果園和水利設施,嚴重威脅著人們的生產、生活和生存條件。

新疆農業廳廳長買合木提買買提說:“塔裏木盆地的胡楊林,從1958年的52萬公頃減少到1978年的35萬公頃,現存的林木中還有10%是衰敗林。塔裏木河、葉爾羌河、喀什噶爾河以及和田河下遊地區,林木麵積普遍減少45%~70%,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憂慮和擔心。”

新疆防沙治沙協調辦公室主任李萬成說:“全世界沙漠戈壁和沙漠化土地麵積為四千多萬平方公裏,我國占一百五十多萬平方公裏,而新疆就有八十多萬平方公裏,幾乎占全國的三分之二。近三十年來,新疆被流沙吞沒的農田達兩萬公頃,沙漠化的土地和草場就達到三百萬公頃。”

策勒縣農林局局長阿布都熱合曼說:“在曆史上,策勒縣城已有三次因風沙襲擊而搬遷。近50年來,縣城西北的流沙以每年一百米的速度前移。1957年至1980年的23年間,沙漠就前移了五公裏。當年遭沙漠侵襲嚴重的托帕村~帶,就有60戶農民被迫搬遷。”

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數字,但它又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不僅是鄉村的農民被迫搬遷,就連現代化國營農場也被肆虐的風沙逼得進退維穀。和田綠洲的第四十七團中學,當年有上千名學生,到處龍騰虎躍,歌聲讀書聲不斷,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可是好景不長,沙暴掀掉了教室的窗戶,流沙堵住了教室的門,沙丘占據了校園,渠道被風沙淹埋,樹木幹枯而死,學校被迫搬遷。

人們淚灑故土,被風沙逼得背井離鄉的故事,不僅發生在古代,也是今日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