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20世紀初,有個叫烏斯曼的牧民,在塔裏木河北岸一坎土曼挖出個口子,口子被洪水衝成大河,河水順著傾斜的河床地勢,從缺口流瀉而下,消失在遠方戈壁的蒼茫中。
就是這牧民盲目的一坎土曼,奪去了塔裏木河汛期水量的三分之二,造成的損失無法計算。後來這口子流出的水居然真成了一條河,至今人們還把這條河叫作烏斯曼河。寬闊的河麵上,架起了鋼筋水泥的大橋。這條河和這座橋,就成了讓人無限感歎的曆史遺物。
現在人們扒開的口子,不像烏斯曼那麼大,但扒開的口子數量太多。最近,新聞媒體披露了這樣一件驚人的浪費河水事件,一戶牧民在塔裏木河中段挖開一個四米左右寬的口子,引出河水漫灌一片草地,僅僅是為了在這片草地上喂養他家的十幾匹馬。水利專家算了一筆賬,從這個豁口中流出的河水,足夠下遊一個萬人左右的農場的用水。
與此同時,媒體還報道了另一條新聞。尉犁縣阿合吾孜村,於1994年在塔裏木河岸邊開了一萬畝荒地種上棉花,幾年來都是用水泵提取河水灌溉。1999年播下一萬畝棉花後,人們就等著河水下來,但等到7月中旬河水也沒有下來。眼看棉花一天天枯萎,花蕾一個個凋落,人們急得用抽水機抽取河中存留的堿化水,結果水到苗死。7月中旬後洪水來了,但棉花已經生長無望,洪水反倒衝垮了農田,淹塌了房屋,人們用繩子拉著互救,才逃脫了這場災難。萬畝棉花全部絕收,全村農民被迫搬遷到塔裏木河大橋附近的新定居點。這個村的農民望著塔裏木河發問:“春天不來水旱死,夏天來洪水淹死。這裏還能不能種地、能不能生存?”
扒口子的扒口子,盲目開荒的盲目開荒,架水泵的架水泵,人們各行其事。
從塔裏木河中遊的英巴劄大橋以下,約四百公裏的河道上,每隔一公裏就有人架設一台水泵。僅尉犁縣一個鄉到群克的河道上,就架設八時以上的水泵一百多台。
塔裏木河幹流一帶還有八座大型水庫,以及一百多個各種引水口,都快要把母親河的血脈榨幹了。
從塔裏木河中引出、抽出的水,除了用於農田、牧場灌溉以外,不少河水消耗在沼澤、窪地和沙漠中。
據卡拉水文站測算,塔裏木河中下遊年徑流量逐年縮小。60年代徑流量12億多立方米,70年代下降到6億立方米,到1995年年徑流量就僅僅剩下一億多立方米了。30多年來,年徑流量縮小了十倍以上。
塔裏木河幹流河道,由於水量急驟減少,河流從大西海子水庫以下斷流,使塔裏木河的長度縮短了三百多公裏。
塔裏木河水被驚人地消耗、浪費,這是一種貧困的揮霍。揮霍寶貴水利資源的,正是處於幹旱缺水威脅中的人們自己。
被局部私利蒙住眼睛的人們,對塔裏木河進行的是掠奪性的利用。這種肆意掠奪的後果,將會導致母親河的窒息甚至死亡。
沙漠的最後通牒
其實沙漠是不發通牒的。流動沙漠的特點是突然襲擊。
塔克拉瑪幹是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它無孑L不入,隻要有可趁之機就絕不放過,隻要有一寸土地就一定要占領。
植被和水係的每一次惡化,都是沙漠的盛大節日。
幹涸的羅布泊已經被鹽沙占據,變成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喀拉和順湖、台特馬湖,也像兩個垃圾箱,裝滿了沙土積塵。
許多失去往昔生龍活虎歲月的幹河床,也都成了流沙的領地。
塔裏木河下遊綠色走廊兩側的塔克拉瑪幹大沙漠和庫姆魯克大沙漠,像兩個粗野的漢子,都虎視眈眈地撲向居於他們中間的綠色新娘,而這兩個沙漠之間最近的合攏距離,也隻有區區兩公裏了。
和田河下遊老河區,在20世紀50年代末築壩改流以後,原河段和中下遊林地的綠色已被抹掉,由沙漠的黃色取而代之,形成大片新月型沙丘鏈的雛形。
克裏雅河像得了血液病,逐漸萎縮起來,河流長度縮短了一百多公裏,這斷流後的河床河岸,立刻被強大的流動沙丘不失時機地占領了。
在葉爾羌河夏河林場以下段落,隨著近百公裏範圍內森林的衰敗,沙漠化土地每年以20米的速度向綠洲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