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要特別提到慧超,他從天竺返回時,在龜茲看到了唐朝設的“安西大都護府,漢國兵馬大都集處此。龜茲國足寺足僧,行小乘法,吃肉及蔥韭也。漢僧行大乘法”。慧超訪問了漢僧住持的大雲寺和龍興寺,發現大雲寺主秀行“善能講說”,原來秀行是長安七寶台寺來的。還有一僧叫義超,“善解律藏”,也是唐都長安莊嚴寺僧人。另一僧叫明暉,“大有行業”,還是從京中來的。看來這裏的僧人是集體從京都來此,為漢人住持佛寺的。龍興寺主法海,雖然出生於龜茲,但他是漢人來此後的生人,“學識人風不殊華夏”。可見這裏的漢人至少有了第二代,已不是西域新客了。慧超到於闐國,“亦是漢軍馬領押”,這裏同樣有龍興寺,寺主“大好住持”,是河北冀州人士。於闐大雲寺也是漢僧住持,他是岷州人士。慧超在塔裏木河流域各國考察,最深刻的印象,是這裏的軍政事務和宗教事務,漢人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滄州人賈耽,唐貞元九年官至宰相。他親自彙總編寫了中原去邊陲各地的交通路線,其中詳細記載了塔裏木河中遊的一些情況,他說從安西(今庫車)西山出柘厥關,渡白馬河(即渭幹河)。拔換城(即姑墨,今阿克蘇地區)南臨思渾河(今阿克蘇河),向西北渡拔換河(今庫馬力克河)。這裏還提到大石城於祝(今烏什),境內有胡盧河(今托什幹河)。以上將唐代庫車、阿克蘇境內的河流都談到了,雖然河流名稱曆代有變化,但流域基本形勢,卻仍保持著原有的流向格局。
唐朝政權崩潰以後,中國曆史上出現五胡十六國時期。據《高居誨使於闐記》記載,早與沙州(敦煌張氏、曹氏)有密切關係,一直與中原保持友好的於闐李氏王朝,於公元938年曾派出使者,向後晉政權貢獻玉石、白氈、鬱金香、紅鹽、犛牛尾等名貴土產。高居誨是作為回訪的使者之一,經兩年艱苦行程到達於闐的。至後晉天福五年(公元940年),高居誨在於闐看到的仍是一派東勝景象:於闐王李聖天“衣冠如中國,其殿皆向東,日金冊殿,有樓日七鳳樓。以蒲桃為酒,又有紫酒、青酒,不知其所釀,而味尤美。其食,梗沃以蜜,粟沃以酪。其衣,衣帛。有園圃花木,俗喜鬼神而好佛。聖天居處,嚐以紫衣僧五十人列侍,其年號同慶二十九年。”這一時期的於闐,雖然在遷入不久的回鶻統治之下,但於闐王李聖天仍使於闐保持著中原漢地風範。高居誨還考察了於闐的山水,說昆侖是多玉之山,而且是河源所出,到於闐後形成三條河流,“東日白玉河,西日綠玉河,又西日烏玉河,三河皆有玉而色異,每歲秋水涸,國王撈玉於河,然後國人得撈玉。”
高居誨所記於闐河流記載,與後世情況基本上是一致的。白玉河即玉龍喀什河,烏玉河是今喀拉喀什河,這兩條河都是和田河的河源,塔裏木河的上遊。但高居誨所記之綠玉河,尚無對應河流,上述兩河之外再沒有第三條河流,可能是誤記,也可能是因曆史滄桑變化,綠玉河早已不存在了。
透過這些充滿域外情趣、傳奇色彩的記述,我們看到了穿梭於漫漫絲綢古道上的那些譯經傳道、普度眾生的僧侶,以及肩負使命、奔波於文化交流之路的使者文人,他們為了實現心中的信念,以畢生的精力和超人的勇氣去尋求探索,成為曆史風塵掩不住其光輝的偉大探險家和學術巨人。
玄奘法師偉男子
在塔裏木河流域留下足跡的西行求法諸僧,最值得稱道的是玄奘法師。
和唐朝聯係在一起的高僧玄奘,不愧為卓越的翻譯大師和佛學家,舉世聞名的旅行家和探險家,舍身求法的佛界典範和楷模,不畏艱險的壯士和大智大勇的偉男子。
西域也因他而自豪,塔裏木河也因他而生輝。
玄奘的俗姓名叫陳煒,河南緱氏縣(今河南偃師縣)人,出生於公元600年,玄奘是他的法號。據史載玄奘祖上家世顯赫,但到玄奘出生後,則又“少罹窮酷”即少年遭到嚴重不幸。他五歲時母親去世,六歲時父親辭去江陵縣令回故裏隱居,十歲時父親又亡故了。這一係列突然的轉折,對玄奘打擊很大,不得不跟隨他的二哥到洛陽淨土寺當了和尚。這雖是玄奘本人和家庭的不幸所致,卻在中國曆史上出現了一位彪炳史冊、流芳千古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