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有人帶來蘇比士人進攻之重要消息。”
“且末傳來之消息,有蘇比士人進攻之危險。命令信現已到達,兵士必須開赴……無論如何應將弓送至此處,同時箭10支亦應送來。”
關於蘇比士人的所指,尚不能確定。但外敵人侵帶來的驚擾是確實存在的。
這情景與樓蘭遇到的危險很相似,也有敵人的進攻“愈結愈緊”,“梟聲漸近”的記載。雖然是陰雲密布,但駐守樓蘭的官兵卻始終忠於職守,各盡其責。就是在城牆上的守軍敲起備戰的鼓聲,堡壘上燃起了烽火,樓蘭的官員仍在他們的辦公室裏行使職權、書寫報告,就像是太平無事似的。他們照常給朋友寫賀年信或吊唁信,一派處危不驚的英勇氣概。
這時的伊循情況要好得多,在樓蘭和精絕“諸民遠離國境”
的時候,伊循因有強大的屯田戍邊的軍隊,所以仍很強盛。又延續了一個多世紀,到五世紀中葉鄯善國為丁零(高車)所破,才出現“民眾盡散,城池廢棄”的情況,伊循城也先後被吐穀渾和吐蕃人所占領。直至唐代,這裏仍是一座重要城市。
樓蘭和精絕雖然不是在外敵人侵的當時廢棄的,但這些軍事圍攻一定是加速了“諸民遠離國境”的進度。
但奇怪的是,尼雅現存的許多簡牘文書還未來得及開封,堆放得很整齊,主人看上去離開得很匆忙,是打算回來後再處理這些文書檔案。至於一般百姓的家裏,有些房門是半敞開的,好像主人並沒有出遠門。紡輪上還掛著一縷絲線,紡織女似乎剛剛離開。有一家人在離開家時,匆忙中忘了解開看門狗脖子上的繩子,本想一會兒就能回來,不料卻一去不返,這隻愛犬也就活活餓死了。當然,城中也發現一些箭簇,很容易使人聯想起戰亂正急、箭雨紛飛的情景……
樓蘭城的情況也大致相同,那些在烽煙滾滾中仍在從容不迫處理公務和私事的官員,也留下了一些難以破解的曆史懸案。
這真像是流進沙漠中的河流,有頭元尾。
樓蘭和尼雅,最終也成為有開篇、有細節、有懸念而沒有結局的故事。
那麼,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南北朝時塔裏木河改道,尼雅河也漸漸斷流,生態環境急劇惡化,連絲綢之路上的使者、商旅和僧人,也不得不改道行走,樓蘭、尼雅從此很少有人問津。
水源不足,糧食減少,樹林於枯,田園荒蕪,沙漠便乘虛而入,吞噬了一個又一個綠色王國。
這些因素,肯定也是導致樓蘭、尼雅消亡的原因。但這一切應該是漸進的,而不是突發的,他們還來得及遷移、撤離。如果是這樣,樓蘭、尼雅的萬餘之眾,後來又去了哪裏?
龜茲古國的佛韻
塔裏木河中遊佛教文化中心、絲路北道大國龜茲,與塔裏木河上遊的於闐國、下遊的鄯善國,分別雄踞於塔裏木盆地的北部、西南部和東部,形成三足鼎立局麵,被譽為西域三大佛教文化中心。
龜茲國立國很早,據班固《漢書》記載,龜茲在漢以前就是一個有戶七千、人口八萬多、勝兵二萬的西域大國,在曆史上聲名顯赫。
龜茲國北依天山,南臨塔克拉瑪幹大沙漠,《漢書·西域誌》說它“南與精絕、東南與且末、西南與抒彌(今於田縣)、北與鳥孫(今伊犁一帶)、西與姑墨(今阿克蘇一帶)接”,地域非常遼闊,實際上它隻與阿克蘇接壤,包括現在的庫車、拜城、新和、沙雅、輪台各縣,而與精絕、且末、抒彌隻是隔著巨大的塔克拉瑪幹沙漠遙遙相望而已,烏孫也隔著天山,屬於天山北麓地區。如此被雪山沙漠包圍的封閉環境和惡劣自然條件,卻創造出了曆史上領先西域、遠播東土、享譽世界的龜茲文化藝術,這真是一個曠世奇跡,域外美談。
公元前的龜茲和西域其他諸國一樣,為強大的匈奴所控製。公元前101年漢朝政府取得對大宛戰爭的勝利後,在西域設使者校尉,率領士卒在塔裏木河中遊輪台、渠犁一帶屯田,漢朝勢力也同時進入龜茲。神爵二年(前60年),漢朝任命鄭吉為西域地方最高行政長官,稱西域都護,設都護府於烏壘國(今輪台一帶)。從此,龜茲國正式歸屬於漢朝的統一管轄之內。
在這期間,渭幹河畔發生了一件影響龜茲曆史的愛情故事。
那還是漢武帝時,為聯合烏孫抗擊匈奴,漢朝於公元前105年將江都王劉建之女細君封為公主,遠嫁烏孫王獵驕靡,並賜乘馬、車輛、服裝及各種禦物,配備官員、侍衛及樂工舞伎數百人。
後來,漢朝又把楚王劉戊的孫女解憂公主嫁給烏孫王翁歸靡,生下一女名弟史。至漢宣帝地節四年(前66年),解憂公主派女兒弟史到長安學習鼓琴。從伊犁一帶去長安,當時的交通條件必須翻越天山,經龜茲、焉耆、樓蘭,進陽關由河西入朝。弟史長途跋涉經過龜茲時,受到龜茲年輕國王絳賓的接待。絳賓早就聽說過烏孫公主弟史姿容秀麗,舉止文雅,既通詩書禮儀,又善彈琵琶。見麵後果然名不虛傳,這使絳賓歡喜若狂。為了歡迎弟史的到來,絳賓在龜茲王宮舉行盛大招待會。席間,善於音律的絳賓首先演奏了一首自己創作的樂曲,然後邀請弟史彈奏琵琶。弟史欣然撫琴,她的纖纖玉指在琵琶柱問弦上彈撥自如,奏出行雲流水般的樂曲。一曲奏罷,絳賓又邀請弟史跳舞,弟史腰肢纖細,體態輕盈,揚眉轉目,踏地而舞,那旋轉的裙子、多變的舞姿,透出胡旋舞美妙的韻致,令觀者眼花繚亂。絳賓對弟史更加喜愛,絳賓的儀表、卓識和藝術才華也給弟史留下了深刻印象,兩人一見傾心,幾日後戀戀不舍地分手了。兩年後弟史學成歸來,將中原禮樂帶到西域。龜茲王絳賓多次遣人赴烏孫求婚,終於與弟史結為夫妻。不久,絳賓偕妻弟史遠涉流沙,到長安朝見漢宣帝。宣帝對龜茲王及夫人“皆賜印授,夫人號公主,賜以車騎旗鼓歌吹數十人,綺繡雜繒奇珍凡數千萬,且留住一年,厚贈送之。後數來朝賀,樂漢衣服製度”。回國後,他們就仿照中原皇室形式建築宮室,出巡時有儀仗護衛,出入傳呼,鳴鍾撞鼓,“如漢家儀”。《漢書·西域傳》及《太平禦覽》等文獻都記載了這段佳話。後來的龜茲國,“王宮壯麗,煥若神居……城有三重,外城與長安城等”。“室屋壯麗,飾以琅殲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