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才知道,李子迪的心髒有點小毛病,高考結束後他的家人就要帶他去北京做手術。這是他去北京之前跟她說的,他總是這樣,把所有的苦澀都留給自己,歡樂都給她。
他們每天晚上都會去操場散步,她喜歡踩著操場上的石塊走,他牽著她的手防止她滑倒。她一邊走一邊數,有一次正好是521塊,他得意地說:“天意啊。”她知道那是他搞的鬼。
五一長假,她借口和陶冉出去玩,實際上是和李子迪約好去了青島。他們在陌生的城市手牽手搭公交,不用怕被任何人看到。肩並肩喝一杯奶茶,不怕被任何人看到。光明正大的親吻,不怕被任何人看到。他們的愛情在那一刻,是陽光的產物。
五四廣場,他們一起蹲在地上數鴿子,為了簡單的數字吵得麵紅耳赤。海底世界,她隔著玻璃和海洋動物合影,見到巴掌大的小企鵝,吵著鬧著讓他給她買一隻。後來他買了一隻小老鼠送給了她,她揭開布看見籠子裏的小老鼠後,尖叫著把籠子給扔了,那隻白老鼠就從籠子裏跑掉了。為了那隻老鼠,他們爭執了一番。看海豚表演,她被帥氣的馴獸師叫上去和海豚親吻,她很歡喜地就要上去,結果李子迪拉住她。他對馴獸師說:“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天生對動物過敏,你可以找別人。”
他為了一個吻和動物吃醋,那麼好的一個機會,被他給攪黃了。餘佳很生氣,坐在座位上直到表演結束都沒有和李子迪說話,出了演出場地,李子迪一直跟在她後麵道歉。
他說:“佳子,我不該那麼小氣跟動物吃醋,可是佳子,你都沒有主動親過我,我能眼睜睜地看見你把初吻給了一隻海豚?”
“初吻給你了。”她紅著臉小聲地辯解。
“那是我的初吻,你的還沒有給我。”
“你那什麼邏輯。”
“李氏邏輯。”
“……”
青島的棧橋很漂亮,趴在石欄杆上低頭看海總有一種要被吸進去的錯覺,看得時間長了,總會覺得下一刻會被海水淹掉。他護著她擠在人群裏,走幾步他就要回頭看她還在不在,她會不耐煩地說:“好好走你的,我又不會走丟。”
“那可不一定。”他撇嘴。
她在背後戳他的脊梁,他再回頭瞪她的時候,撞上了前麵的人,她掩嘴在後麵偷笑。
中山公園,他們一起做摩天輪。當摩天輪最接近天空的時候,餘佳大膽地坐到李子迪的腿上閉著眼睛和他親吻。李子迪被她的舉動嚇到,下了摩天輪,他魔障般地拉著餘佳說要再坐一次。餘佳紅著臉假裝生氣把他拉去坐雲霄飛車,當雲霄飛車從高處俯衝下去時,她會覺得她和他即將死去。那種高速帶來的眩暈感,讓餘佳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暈黃的夕陽下,90歲的李子迪牽著90歲的她蹣跚著步子走在林蔭小道上。路過農家的小果園,路過香氣奪人心魄的柚子林,路過細密的相思樹林。他們路過一切美好的事物,看遍一切美好的風景始終沒有放開彼此的手,直到死亡也沒有把他們分開。
下了雲霄飛車餘佳才發現她的手背上有很深的指痕,那是李子迪抓出來的,那麼的用力,他就像抓緊自己的生命一樣抓緊她。
出中山公園之前李子迪一直嚷著再坐一次摩天輪,她懊惱地說:“摩天輪有什麼好坐的。”
他反駁,“是沒什麼好坐的,可是佳子會主動親我。”
看著李子迪一本正經的臉,餘佳突然就覺得語言這東西好無力。摩天輪最後沒有去坐第二次,她知道坐第二次的心情和第一遍的心情是不一樣的。有些記憶,因為是唯一所以才意義非凡。
天色漸漸晚了,李子迪牽著她的手到處找合適的賓館,一路上餘佳都心不在焉。那一路的掙紮、煎熬和期待都讓她倍感焦躁,她不舒服地站在櫃台前麵接受別人投過來的貌似嘲諷的眼光。和李子迪一起來賓館的感覺是如此的讓人感到惡心,李子迪對站前台的姑娘說:“要兩個房間。”聽見他的話,餘佳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就這五個字讓先前她一直糾結的情緒一瞬間變成了可惡的笑話。餘佳不知道為什麼,竟感到有些惱火。站前台的姑娘同樣詫異地看了李子迪一眼就低頭做事了,餘佳站在李子迪的身後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她第一次和男生一起出來玩,又是離家這麼遠的地方,出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會和他開房的準備,她沒想到他會要兩間房。電梯裏,李子迪背對著她,問她:“你是不是以為我會跟你……”剩下的話他沒好意思說出口,餘佳明白。她下意識地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