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冉擔任班上的團支書,安寧擔任班長,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她們兩個不僅是同桌還是很好的朋友。
柯澤說,為了避免來自同學的麻煩來自老師的麻煩以及來自家長的麻煩,高中的三年裏,他們的愛情要一直隱身地下。這是最好的選擇,陶冉別無他法,她能不顧一切可是他呢?嚴格意義上,柯澤是個絕對優等生,他的身上不能存在任何汙點,而她不是,她想做的事情可以無所顧忌。她喜歡他,就要滿足他的一切要求,什麼都可以,這個什麼裏麵應該不包括她僅剩的一點自尊。那個年紀的愛,最後都是死在自尊心手裏。
每天放學,陶冉都要在樓梯口等餘佳,然後等到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能以老同學的身份偶遇柯澤,然後幾個人一起吃飯。
有段時間餘佳有心事,她總是利用吃飯的時間一個人躲在教室裏寫信,收信的對象是二班的班長李子迪。沒有好朋友陪著巧遇柯澤,陶冉顯得有些難受和不自在,於是那段時間她的夥食都是托別人帶的。就是因為這樣,她發現了安寧的秘密。安寧的午飯和晚飯都是幹巴巴的白麵饅頭,每天都是。安寧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孩子,平時不愛說話,最喜歡利用業餘的時間畫畫,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漫畫作家。
陶冉第一次將她的晚飯遞給安寧時,她的眼睛裏透露著秘密被發現的不安和憤怒。
“安寧,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家裏窮並不是一件值得自卑的事情。”她想她說這話的時候一定像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不然安寧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誰說我們家窮,我不自卑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安寧好像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的表情扭曲,還帶著某種恨意。
“我好心好意,你怎麼這樣。”陶冉有些生氣。
“不需要,你拿走。”
人永遠沒有動物誠實,對於某種東西明明是極度渴望的,卻因為得到的方式不對拒絕接受。想起安寧,陶冉就想起《狼圖騰》裏主人公陳陣養的那頭小狼,即使被囚禁也從來不虧待自己的肚子,安寧和它相反,安寧和她很像。
以後每次吃飯,陶冉都會將多出來的一份悄悄地藏進安寧的桌洞,對此安寧並沒有拒絕。一天夜裏,陶冉睡不著覺,起來上廁所。開門路過天台,看見角落裏有微弱的白光,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發現安寧嘴裏咬著手電筒跪在地上,手裏拿著鉛筆在本子上飛快的畫著什麼。
“你半夜不睡覺在做什麼?”
安寧猛然抬頭,像一個睡夢中的人突然被驚醒一樣,她含在嘴裏的手電筒被甩出好遠,落在地麵上發出金屬特有的響聲。月光下,安寧看清陶冉的麵容合上手裏的本子,站起來走了幾步撿起手電筒。
“你每天晚上都會出來畫畫?”陶冉轉身問她。
安寧把本子夾在腋下檢查著手裏的手電筒,“也不是每天晚上都畫。”
“高二分科的時候你準備報美術?”
“還有兩個學期呢,你想那麼多幹嘛。”
“機會隻留給有準備的人。”
“我發現你特別喜歡講大道理,這樣是不是就顯得你特別文藝?”
陶冉點頭,“還真被你猜對了。”
安寧笑出聲來。那一晚的月光特別好,她們坐在地上倚著牆,斷斷續續的聊天,安寧像是不斷捕捉靈感的藝術家時不時翻開本子畫上幾筆。
安寧的家庭條件並不差,隻不過她有一個刻薄的繼母還有一個吃軟飯的父親。她說她有父母還不如沒有的強。她說她能不能讀完高中都不一定。她說她喜歡畫畫,想要成為幾米那樣的漫畫作家。
為了安寧的夥食,陶冉常常錯過和柯澤一起吃飯的機會,漸漸的他們兩個人好像慢慢的疏遠了。陶冉從不指望柯澤對於這樣的情況會問她什麼,她也沒必要因為這樣的事情對他解釋,這樣的疏遠對於柯澤也許是好的,不正好滿足了地下情?
第二學期,班上轉來一位名叫徐浩的男同學,被老師安排坐在陶冉的前麵。徐浩總是喜歡嬉皮笑臉的轉頭找陶冉的麻煩,安寧警告陶冉離徐浩遠點,聽說徐浩是個有名的小混混。
徐浩問陶冉:“你有沒有男朋友?”
陶冉想起和柯澤的約定,搖頭,“沒有。”她不知道這句沒有竟成了禍根。
班上的人都說徐浩喜歡陶冉,他還特意買了一隻熊送給陶冉,陶冉沒要。之後學校組織月考,不知道是按照什麼排的考場座位號,陶冉和柯澤鄰班,課間,他們在走廊遇到就趴在欄杆上聊天。她不知道徐浩的考場就在她的對麵,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徐浩她和柯澤的關係。那天晚上晚自習下課,徐浩氣衝衝地跑到她麵前,猙獰著臉,“陶冉,你他媽耍我?”
陶冉有些莫名其妙,“我耍你什麼?”
“我之前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你說沒有?”
“那是我的私事,我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怎麼就耍你了?”
徐浩的額頭青筋暴露,“你會不知道我喜歡你?你耍我,你等著,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