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凶手(5)(3 / 3)

羅飛侃侃而談,如抽絲剝繭般,將那起命案的真相一點一點地展現出來。原先那些令人困惑的疑點全都有了合理的答案。正如他在最開始說的那樣:“雖然還沒有切實的證據,但隻要把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全部理清楚,你會發現這就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尹劍完全認同了這個解釋,現在他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了:“莊老師為什麼要幫許明普呢?難道她也相信是李俊鬆的誤診耽誤了對方的病情?所以她認為李俊鬆有罪,要通過這種方法來替丈夫贖罪嗎?”

“這怎麼可能……”羅飛搖了搖頭,然後反問道,“你真的以為莊老師是在幫許明普?”

“難道不是嗎?她不僅幫對方掩飾罪行,後來更聯係了免費的醫療資助。而且許明普對她的態度也是畢恭畢敬的,把她當成恩人一樣。”

“許明普當然把莊老師當恩人,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你還記得那份資助協議的具體條款嗎?就是莊老師特意向許明普父子強調過的那幾條。”

尹劍陷入回憶。莊小溪當時拿著手裏的合約,特別向許氏父子強調了三點內容:“第一,晚期腎癌是很嚴重的疾病,任何治療都無法保證痊愈,隻能說盡可能地延長患者的生命;第二,這次資助是帶有實驗性質的,資助方需要在治療過程中回收一些數據,所以你們一旦簽了約,就不能單方麵中止合作,否則就要全額退還已經發生的治療費用;第三,和本次治療相關的支出,包括藥物費、住院費、診療費、護理費,這些全部免除,不需要你們負擔一分錢。但是其他附加的支出——比如說聘請護工、購買營養品或者是和本次治療無關的藥物,這些錢就需要你們自己出了。”當許氏父子表示認可之後,莊小溪這才讓二人在合約上簽字。

尹劍又想起不久前在重症病房裏看到許明普的情形。他漸漸明白了什麼。而當這最後的真相浮出水麵的時候,尹劍的頭皮在隱隱發麻,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竟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畏懼的感覺。

一個多麼可怕的女人!如此強勢,如此縝密,如此決絕!

“答案早就在那張紙條裏了,隻不過我們都受到了慣性思維的影響。”羅飛注意到尹劍的表情變化,他頗為感慨地說道,“‘一切有罪之人都要得到懲罰。’這句話所宣告的正是布局者的行事動機。有罪,是什麼罪?懲罰,是懲罰誰?因為這張紙條是伴隨著李俊鬆的頭顱一同出現的,我們想當然地認為李俊鬆就是受到懲罰的有罪之人,所以所謂‘有罪’一定和李俊鬆曾經做過的某件錯事有關吧?尤其是非法換腎的案子曝出來之後,這種猜想似乎更得到了印證。可細細一想,這裏麵仍然存在著邏輯漏洞。如果說‘有罪’就是指的非法換腎之事,從李俊鬆到唐兆陽,一切有罪之人確實都受到了懲罰。可是王獻在這個過程中也差點被唐兆陽滅口啊。萬一王獻真的被滅口,那布局者自己不也成了有罪之人嗎?而且在換腎事件中,李俊鬆的惡意是最小的,為何他卻承受了最殘酷的死亡懲罰呢?這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問題。現在終於明白,原來所謂‘有罪’指的是謀殺李俊鬆之罪,而要懲罰的對象就是那些傷害過李俊鬆的人啊。所以在這起案子裏,王獻的生死並不重要,李俊鬆的生死才是問題的核心。這個核心是一個強勢女人對懦弱丈夫的疼愛,就像是自己不爭氣的孩子,即便有諸多不是,也容不得別人來傷害他。而當愛人死去之後,哪怕殫精竭慮,也必須對所有的罪人施加懲罰。”

聽到羅飛說出這樣一番話,坐在對麵的莊小溪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於內心的會意的微笑,如同一個曲高和寡的孤獨者終於遇到了畢生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