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種族假相”(idols of the tribe),這種假相是就整個人類(主體)而言的,也是人們普遍具有的。它作為一種偏見植根於人的本性之中,大致相當於希臘人所說的“人是萬物的尺度”和現代人所說的“人類中心”論。它使得人類在認識事物時,往往從主觀出發,以自己的主觀感覺和成見為尺度,將個人的意誌和情感強加於客觀世界中,從而歪曲了事物的本來麵目,在對自然的認識中摻雜著許多主觀的成分。
二是“洞穴假相”(idols of the cave),從名稱上看,“洞穴”假相與柏拉圖的“洞穴”喻有著一定的聯係,相對於“種族假相”而言,它具有一定的後天性。在弗蘭西斯·培根看來,“洞穴假相”是個人具有的,也即個體差別形成的偏見。個人主觀性、偏隘性等認識偏差源於每個人所處的社會環境、思維方式、生活習性和所受教育等方麵的不同,就像每個人都居住在自己特有的“洞穴”裏,因為受到空間的限製,無法正確認識事物的本來麵目。
三是“市場假相”(idols of the marketplace),是指語言交往中產生的誤解和認識上的偏差。它所揭示的是“語言”作為一種先見對思維的約束限定作用,這表現為人們在交際中,由於語言概念的不確定、不嚴格,使人們的認識發生錯覺和混亂,造成錯誤的觀念,形成假相。市場假相,相當於現代分析哲學所要消除的“語義的混淆”。培根指出,影響認識的“市場假相”有兩種:一是原本不存在人們虛構出來的詞彙;二是意義不明確,模棱兩可的語詞。
四是“劇場假相”(idols of the atre),是指從各式各樣的哲學體係以及錯誤的論證方法中移植到人們心中的假相。這一假相揭示的是傳統的和當時流行的各種科學包括哲學原理、體係及權威的思想作為一種先見對人們認識的影響。培根把曆史上的哲學和思想比作舞台上演出的一出出戲劇,人們往往不知不覺地對各種哲學體係的“劇本”信以為真,喪失了批判意識和懷疑精神,思想受到束縛、認識發展停滯。
兩個學說深刻地揭示了導致人們認識主觀性和片麵性的種種認識論根源,目的是清算經院哲學所散播和灌輸給人們的種種迷信謬說、偏見和怪癖、空論和詭辯,以及所編造的各種神學唯心主義體係,因而具有重要意義和深遠影響。在內容上,兩者存在頗多相似之處,但也存在某些不同,比如“四障礙說”闡述的主要是認識主體後天獲得的障礙,而“幻象說”則除此以外,還著重論及了理智自然屬性所帶來的障礙。相比較而言,弗蘭西斯·培根的“四假相”說更有係統性和理論意味,它涵蓋了“四障礙”說所涉及的幾種因素,並且更加詳細地剖析了人類錯誤認識產生的根源。它不僅分析了認識主體先存的觀念、經驗、知識、語言以及哲學思想等理性因素對認識的影響,而且還涉及意誌、情感以及興趣和愛好等非理性因素對認識的製約作用,這在哲學史上是第一次。但同時也應看到,弗蘭西斯·培根的假相說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它僅僅看到了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對人類認識的消極影響,而忽視了這些因素對人類認識在某些方麵上的積極作用。
3.關於認識的檢驗手段
羅吉爾·培根充分肯定了實驗方法對科學的確定性作用。他在著作中寫道:“耳聽到的不可信,歸納和推想出來的也不可靠。自然科學應當予以實驗。”他指出:推理和經驗是兩種獲得知識的途徑,推理達到結論並使我們認可這一結論,但並沒有給我們擺脫一切懷疑的確定性。隻要結論沒有通過實驗的途徑,心靈就得依賴對真理的直觀。他斷言,論證可以總結一個問題,但不能消除懷疑或承認其為真理,除非通過實驗表明其確是真理,實驗科學比其他依靠論證的科學都完善。他舉例說,如果一個從未見過火的人用推理證明火能燒人、毀壞物品,他雖會接受這一結論,但內心仍不信服。除非他用實驗證明這個道理,即使把手或其他可燃物置於火中,也不會避開火。但一旦做了這個燃燒實驗,心靈就會相信真理的證據。羅吉爾·培根強調實驗方法在認識檢驗過程中的重要性,他通過實驗證明了:虹是太陽照著雨水反映在天空中的一種自然現象,以此駁斥了教會的“上帝的手指在天空劃過的痕跡形成彩虹”的謬論。他研究過平凸鏡片的放大效果,並且建議可以用這些鏡片製成望遠鏡。培根通過實驗進行科學研究之後,提出了許多大膽的科學幻想,比如製造自動舟船、車輛、潛水艇和飛機那樣的東西等。羅吉爾·培根從實驗科學的實證性、工具性和實用性等三方麵論證了實驗科學的優越性,即不僅能夠作為一種科學的工具論證科學的各種結論,而且還能作為一種達到人為目的的實用工具。羅吉爾·培根的主張和實踐導致了實驗科學的思潮,並且被後來的弗朗西斯·培根所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