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大街。一輛輛汽車飛馳而過,響起陣陣著急的笛聲,行人很多。在去劇院的路上,他們想著同一件事。劇院已經擠滿了人,頑強固執的人們不顧紅軍的攔阻想衝進去。然而,無私的衛兵隻允許代表們進去。

代表們自豪地手持代表證走進劇院入口。共青團員圍住了劇院,他們什麼證件都沒有,但還是想方設法要去參加這次會議。有些靈活的團員混在代表們中間,手裏拿著一張紅紙片假冒代表證,有時也可以混進會場入口處,而且有的人也走進大門了。可是他們一碰到值班的中央委員或是糾察隊長——他們在那裏負責引導各個代表分別入座——就又被趕出來了,這讓其他沒票者心裏有了安慰。

希望參加大會的人太多,劇院連這些人的1/20也容不下。

麗達和保爾艱難地擠到了門口。代表們都已乘車趕來了。會場門口擠得風雨不透,紅軍戰士——他們也是共青團員——難以做好正常工作。他們被擠到牆邊,大門前的叫喊聲響成一片:

“加把勁啊,鮑曼學院的小夥子們,快擠呀!”

“擠呀,老弟,勝利在望了。”

“加——油——啊!……”一個聰明的戴著青年共產國際徽章的小青年,像泥鰍似的同保爾和麗達一同混進了門,躲過了糾察隊長,朝休息室走去。很快他就在人群裏消失了。

“咱們就在這裏!”他們走進正廳,麗達指後排座說。他們就坐在角落裏。

麗達看了看表。

“還有40分鍾才開會,把杜巴瓦和安娜的事情說給我聽吧。”麗達說。保爾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她看上去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不久前去參加全烏克蘭代表會議,順路去看了他們。同安娜見過好幾次麵,同杜巴瓦隻見了一次,這一次還不如不見反而會好些。”

“為什麼?”保爾沉默不語。他右眼的眉梢微微顫動了一下。麗達知道他眉梢顫動的原因,通常這說明了他內心很不平靜。

“告訴我吧,我不了解他們的事。”

“麗達,我現在真不想說這件事,可你堅持要我說,那我就說了。他們是當著我的麵徹底決裂的。而且照我的看法,安娜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們之間積累的矛盾、分歧那麼多,唯一可行的便是終斷關係。感情破裂的原因是他們在黨內問題上的分歧。杜巴瓦一直是反對派。我在哈爾科夫就聽說了他在基輔的講話,他是和舒姆斯基一起上基輔去的。”

“怎麼,難道舒姆斯基也是托洛茨基分子?”

“是,從前他是,不過現在已經退出了。我和紮爾基同他談了很長時間。他現在和我們站在一起。可杜巴瓦卻不是這樣。他是執迷不悟了。咱們還是再來談談安娜吧。她告訴我所有的情況。杜巴瓦一頭紮進反黨活動的泥潭,他常用侮辱性的話嘲笑安娜,比如說‘你是黨的一匹小灰馬,主人叫你往東,你就不會往西。’還有比這更難聽的。幾次衝突以後,他們的關係就疏遠了,形同陌路人一樣。當安娜提出離婚時,杜巴瓦顯然不想失去她,就向她保證,說他們之間不會再爭吵了,求她別扔下他不管,幫助他走出困境。安娜就同意了。有一段時間,她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她沒再聽到他說惡意攻擊的話,她向他講道理,他也一言不發。所以,安娜相信,他在重新考慮他過去的那些想法。”

“從紮爾基那裏她才知道,杜巴瓦在共產主義大學裏也不再胡鬧,和紮爾基的私人關係也開始好起來。可前不久有一次,安娜上班時,感覺身體不大舒服(她已快要當母親了),就回家去,關上門躺下了。她和杜巴瓦各住一個套間,兩個房間有門相通,不過兩人商量好釘死這扇門。”